孰料上位的男人轻轻笑了,手中把玩着一枚翡翠扳指,眼神深邃幽暗,下令其他人出去。两个官员如蒙大赦,捡起乌纱帽,踉踉跄跄地出去了。
尚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靠着龙椅,楚仲熠扔下扳指,嘴角勾了勾:“温卿,这一个多月,过得可好?伤势可好些了?”
迎上他的视线,温行风面色从容,语气不卑不亢:“有劳陛下挂念,微臣一切都好,伤口已无大碍。”
嗤笑一声,楚仲熠拎起一本奏折,径直扔进他怀里:“杖责温卿以后,杭州知州苏贺连夜上折子为你求情,翰林侍读学士当廷直谏,说到动情处泪流满面。孤记得温卿入朝不过数月,怎么就有如此多的人明里暗里地护着?”
苏贺是这个小世界的诗坛领袖,权势不算大,但施恩的文人学士遍布天下,凡是有名望的文人都和他有交情,他的诗学主张和文学主张更是引领诗坛风尚,开了先河。
原主也曾受过苏贺的恩惠,对他的诗学主张极为推崇。苏贺是世家出身,却并不看轻寒门子弟,反而尽量帮衬,对才学品行出众的更是用心为其铺路。
因而,温行风并不意外他为原主出言,只读了一遍奏折,收好双手递回去,垂眸行礼:“回陛下,苏知州对微臣有知遇之恩,当初也是他出手相助微臣才能在京城安身。”
话音一顿,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至于司徒学士,和微臣是同窗,也有几分情谊,只是他劝谏却并非是因着微臣的缘故。”
“哦?”楚仲熠仿佛来了兴致,侧身过来,略微低下头,眸子里流露出浓浓的玩味。
面色不变,温行风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微臣本以为选秀之事该由陛下做主,是子经兄点拨,说兹事体大,事关国运,微臣才恍然大悟。想来子经兄也是拳拳忠心,才秉直进谏。”
换了个坐姿,楚仲熠看着温行风澄澈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面容,白皙的脖颈宛如玉脂一般,喉结滚动一下,眼神越发晦涩:“如此说来,温卿倒是和司徒纬没什么情谊。”
“陛下何出此言?”对方的反应完全不在预料之中,温行风面上浮出茫然之色,眉尖微微皱起,鸦羽般的眼睫敛下,遮住一半眸子。
“他自个儿想要劝孤选秀置六宫嫔妃,却撺掇你来当这个出头鸟,投石问路。”楚仲熠喉结动了动,因自己占据了眼前人的双眸心情大好,“温卿还是留心点好,可不要什么人都当成人来看。”
“微臣领命。”温行风不知他的用意,只得淡淡应下了。
起身走到他跟前,楚仲熠伸手,轻柔地抚摸他的额头,语气软了几分:“说起来,那日孤不该拿砚台砸温卿。”
感觉到额上暧昧的抚摸,温行风本能地想要后退。只是两人隔了一段距离,又有君臣之别,冒然后退只怕楚仲熠又要发火。
嘴角勾起,楚仲熠压下眸中的情欲,指腹在他额头打圈:“温卿容貌绝艳,幸而没有留疤。若是让这张明艳动人的脸有了瑕疵,倒是孤的罪过了。”
表情僵硬了一瞬,温行风品出其中的挑逗意味,几乎要伸手推开他。
忍了又忍,温行风还是遏制住了拂袖而去的念头,只说:“陛下多虑了,微臣是臣子,不是妃子,不必以色侍人,容貌自然不打紧。”
这话是在拐着弯地告诉楚仲熠,自己是臣子,他的举止太过狎昵了,已然是一种僭越。
“臣子妃子,不都是孤的人吗?”楚仲熠仿佛听懂了,却佯装不懂,故意道,“温卿这张脸举国无双,身姿也是一等一的勾人,孤本就该好好护着。”
这个官不能当了。温行风腹诽着瞪他。这不就是职场性骚扰吗?还是无处可告的那种。
手指一路往下,揉了揉他的脸颊,轻点鼻尖,又挑起他的下颌。
对着他的脸看了又看,楚仲熠见他面上染了几分薄怒,诡异的满足感充盈心间,眼神更加露骨:“只可惜温卿是男子,否则孤便能名正言顺地将温卿收入后宫,日夜宠幸,也尝尝美人蚀骨的滋味。”
是可忍孰不可忍,温行风一把推开他,咬了咬牙,眸子冒着火,脸颊微红:“微臣该庆幸自己并非女子。昏君妖妃,自古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晦暗的目光落在他殷红的唇上,楚仲熠面上退了一步,嘴上仍旧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温卿这般摄人心魄的尤物,放在孤的身边,孤自然会心痒难耐。”
三分笑七分冷,温行风暗自攥紧拳头,却只能瞪着他:“春天还没到陛下就发情了,果真是非同寻常,让微臣大开眼界。想来选秀该早些操办才是,也免得陛下拿臣子泄火,贻笑天下。”
说罢,他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拂袖冲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楚仲熠低低地笑了,眼眸里的偏执再也遮掩不住。
看过原剧情,温行风就知道楚仲熠不是柳下惠。若是正人君子,怎么会见到女主的第一面拽着人家就压上龙榻呢?即使女主是宫女,也就是他的女人,但正人君子即便面对自己的人也不会用强。
然而,温行风属实没有想过,楚仲熠这厮会把心思打到自己身上来。他作为一个君主,一个没有短袖之癖的君主,竟然对自己的臣子起欲念。
宫中那么多眉清目秀的宫人,有的是想侍奉他的。他不去找她们泄火,却来找自己,当真是吃饱了撑的找打。
气才消了些,温行风调整了一下情绪,一抬头,就见掌事太监满脸堆着笑,捧着圣旨走来。
“左拾遗温行风接旨。”站定,他一甩拂尘,展开圣旨,“诏曰:温卿有芝兰玉树之姿,才高八斗,赤胆忠心天地可鉴,然家境贫寒,居陋巷,疏食饮水,孤甚怜其才,特赐府邸一座,黄金万两。”
眉心跳了跳,温行风一面接旨谢恩,一面琢磨着辞官的事。他可不认为楚仲熠是良心发现了,指不定有什么事在等着他呢。
只是不接赏赐是大不敬的罪名,他只能捏着鼻子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