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
乌云密布,遮住了整片夜空,天地间黑漆漆的一团。偶尔有声诡异的鸟叫,给寂静的黑夜添了几分苍凉。
屋子里,温行风躺在床上,长发垂到身前,脸颊潮红,眼尾湿漉漉的泛着红。
似有若无的香气飘进来,床脚旁的月饼睁开眼,扬起脖颈,视线却涣散开来,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香气顺着风吹进来,裹住它。片刻,它闭上眼,脸埋在两只前爪里。
顷刻间,屋里香气弥漫。
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来。他一身宽大的黑袍,面上的黄金狼头面具隐隐闪着寒光,眼眸晦涩沉郁,鹰隼般的眼眸牢牢锁住床榻。
温行风对男人的靠近毫无所觉。粗糙的大手解开腰带,探进衣裳里。做工粗劣的布料裹着近乎完美的胴体。肌肤白皙光洁,柔软而温热,在指腹的按揉下泛着浅粉色。
喉结滚了滚,男人灼热的目光里满是渴望。他一把扯开衣裳,抬腿坐了上去,手掌往下游走。
欲火焚身,点燃了他的眼眸,烧尽了他最后的理智。
躬身落下一吻,男人紧紧抱着温行风,下巴搭在温行风的肩窝上,深深嗅了嗅。温行风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木质清香,不夹杂其他味道。
撩起温行风的头发,男人的眼眸里露出贪婪的欲念,缓缓散开自己的头发。
他取下自己的一缕头发,又轻轻割下温行风的一缕头发,颤抖的手指笨拙地将两缕头发织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醒来时天光大亮,温行风没觉察出屋子里有什么异样。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目光忽然一凛。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睡前关过窗户,如今窗户却开着一半。如果是风大吹开的,屋子里怎么会没有风席卷的痕迹?
呼吸停滞了一瞬,温行风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又翻找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异常。
难道真是自己太敏感了?温行风有些疑惑,只得自我安慰一番,然而心始终放不下。
抱着猫出去吃了早点,温行风出了门,沿着护城河慢慢走,观察这个小世界的众生群像。
闲在家几天,温行风彻底适应了原主的身份,逐渐和街坊邻居打成了一片。假期结束时他长吁短叹,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预备好上朝。
早朝自然是没有他说话的地方的,不过这也不是左拾遗最重要的职责。
退朝后,群臣相继离去。温行风和同属于谏诤机构的右拾遗、左右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列立殿下,等候着皇帝的轿辇。
銮驾起,几人无声地跟在太监身后,穿过重重叠叠的宫殿,越过整个御花园,这才来到尚书房外。
他们最重要的职责,就是每日跟在皇帝身后,供奉讽谏,凡发布诏令办理政务,有与时势不相适应、与正道不相符合的,大则当廷上谏,小则封书上奏,并负责向国家推荐贤才良臣。
这不是个好差事,尤其是在皇帝并非仁慈软弱之人时。因而几人平日里能不说话就绝不开口,能少说一句就绝不多蹦一个字。
同温行风一样,右拾遗和左右散骑常侍都是年轻人,不过也到了而立之年,而谏议大夫是个两鬓斑白的老头,额头的褶子又深又长,仿佛能夹死蚊子。
刚一站定,掌事太监就板着脸过来,一挥拂尘:“温大人,陛下传你进去。”
闻言,几人担忧的目光落在温行风身上。谏议大夫欲言又止,捋了捋胡须,叹了口气。
盖因今日楚仲熠只让他们候在外面,时不时传出怒火滔天的斥责,夹杂着求饶的哀嚎声,想也知道此时进去定然不是个好差事。
端正行了一礼,温行风步伐从容,跟在他身后踏进尚书房。
尚书房里已然静了下来,一个身材颀长、孔武有力的男人坐在宽大的桌案后,手指不耐烦地轻敲奏折。桌案前的空地上,两个三品官跪倒在地,乌纱帽滚落,头发有些凌乱,战战兢兢地磕头。奏折落了一地,一看就是扔的。
这暴脾气,像极了岁岩庭。温行风忽然有了个奇怪的念头。他曾撞见几次岁岩庭对着员工发怒,场景和眼下的尚书房很是相似。
心下想着,他不免多瞧了一眼楚仲熠。眼前的年轻帝王一身明黄的袍子,黄金铸成的狼头面具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黑黝黝的、充满攻击性的眸子。长手长脚,衣裳下显然是浑身的腱子肉。
长相看不出,眼神肖似岁岩庭。他默默想着,不自觉沉浸在这种比较里。楚仲熠和岁岩庭一样,都是彪悍的猛男,体型也极为相近。
瞬间,温行风的心乱了。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npc都这么像岁岩庭?想到楼赟,他的心空落落的。楼赟就是岁岩庭,那楚仲熠呢,也是岁岩庭吗?
蓦地,他的心中生出隐蔽的期待,无意中窃喜起来。上个小世界抽身离开,大概率岁岩庭是知道的,也不可能不在意。这个小世界,岁岩庭再次跟过来,是不是说明他没怎么生气。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温行风猛地回过神来,在心里怒斥自己真是疯了。上个小世界放纵了还不够吗?
当初的教训犹刻骨铭心,他又不是傻子,怎么能迫不及待地又往坑里跳。
收敛了心思,温行风端正地行了礼,跪在官员旁,声音清朗:“微臣见过陛下。”
掌事太监捏了捏手心,战战兢兢地往楚仲熠投去一瞥,慌忙收回视线,怜悯的目光掠过温行风。
今日的左拾遗是怎么回事,方才竟然敢直视圣颜,还不遮掩地看了好几眼?虽然只是一瞬之间,可是陛下已将他的行为收入眼底了。上一个御前失仪的,可是再进不了皇宫了。
然而,楚仲熠只挥了挥手:“平身。”
见温行风站起来,他敲了敲奏折,嘴角弯起:“左拾遗,近前来,隔这么远,孤如何与你说话?”
上前两步,温行风拱手,不卑不亢地对上他的视线。目光交汇的刹那,温行风的心跳漏了半拍。
完了。掌事太监平静无波的表情有了一丝皲裂。竟敢如此藐视圣上,这左拾遗当真是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