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急匆匆地赶往乐城街派出所，目前这个案子由于涉及到人命，乐城市刑警支队正式介入，跟乐城街派出所协同办案。
宋嘉琳领着秦苏去了审讯室，但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停在审讯室的单面玻璃外观察了一会儿。
金凌双手被手铐拷在审讯椅上，相较于对面两位一脸倦容做笔录和询问的警察，他可以说是精神抖擞，甚至有几分亢奋。
“你和严辰到底是什么关系？从小就认识？”一个警察问，一个警察记录。
“无可奉告。”
不管对面的警察问什么，金凌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肯交代。
“你知道我们可以零口供定拟罪么？就算你现在硬撑着什么都不说，但是现场有那么多的目击证人，也有身还的受害者，还有当场逮捕你行凶的警察……这些证据早已足够。”
“那不是最好么，你们也落得爽快。”金凌似乎并不怕“定罪”，反而有些期待。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怕‘定罪’？”
“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死而无憾了，哈哈哈——”
金凌刺耳的笑声钻到秦苏的耳朵里，让她忍不住冲进了审讯室，当她推开门的那一刹那，金凌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她，笑声戛然而止。
“你来了，嫂子。”金凌眼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尽是嘲讽。
“别叫我嫂子。”
“噢，秦小姐。你是来帮助警察问话的吗？可能结果不会太乐观哦。”金凌语气充满了挑衅。
“你为什么要杀严辰？你本来是想杀我的对吗？包括那次在大理水里下毒，就是冲着我来的对吧？”
金凌冷笑一声，冰冷而又赤裸地直视着秦苏：“错了，我杀你干什么？你跟陆音一样，都是被辰哥利用的愚蠢的棋子，我是在拯救你们啊……”
“而且，大理那次的水里，没有下毒哦。”
秦苏眼底为之一愣。
“那……你拿到实验室去检验的结果为什么是有毒的？”
“那只是离间你们夫妻的一点小手段。反正样品都在我手上，在送去实验室的路上稍微动一下手脚不就好了？至于被扭开的瓶盖，不过是我装装样子吓吓辰哥，没想到他怕成那样……太令我失望了。”严辰抬起自己被手铐铐住的手，看着手臂上残留的血迹，像是在欣赏一幅艺术品。
“你说的‘背叛’，是什么意思？”
审讯室里密不透风，除了天花板昏暗的光源，整个场所显得幽闭而狭小，令人深感不适，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金凌反倒适应得很快，非常舒适惬意地靠在椅背上，“这个，不能告诉你。”
“常厦，常厦是你杀的吗？还有安娜！是不是都是你杀的！”
“哈哈哈——”又是一阵刺耳的笑声，彻底激怒了秦苏，她想冲上去掐住金凌的脖子，想让他再也无法发出令人憎恶的笑声，却被宋嘉琳和另一个警察拦住了。
“常厦，那个愚蠢的警察吗？跟傅安娜一样蠢。不不不，准确地说，你们这群人都一样的蠢。”金凌不仅没有半分悔意，还侮辱逝者。
“你这个恶魔！你以毁了别人的人生为乐！你不得好死！”秦苏诅咒道。
“秦小姐，你不觉得你骂这些话，一点意义都没有吗？如果我当时速度再快一点，现在就不用坐在这里听你讨人厌的声音了。”金凌视线落在地板上，不耐烦地抬起手，把耳朵靠近自己的手指，掏了掏耳朵，然后说：“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你的吗？”
“从你和辰哥在学生会第一次面试开始。你面试之后，扭扭捏捏地打听到他的联系方式，在去食堂的路上假装偶遇，又在图书馆向他求助……这些样子真的很蠢。”
秦苏心里一惊。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和严辰相识的细节的？
“但偏偏你又符合辰哥预设的妻子形象，所以……”金凌故意停下卖关子。
“所以什么？”
“你猜咯。”
秦苏浑身血液一凉，所以从最初的相遇开始，严辰就在算计她？
为什么？
“为什么？”
“我累了。秦小姐，今天就说这么多吧。改天你来看我，我再凭心情告诉你。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人跟我一样惦记着辰哥，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没人惦记你辰哥。”
“恨也没有吗？”金凌突然抬眸。
恨……？
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只浓缩成了一个“恨”字吗？如果一个“恨”字能解决问题的话，又何至于走到今天的下场呢？
秦苏没有再说话，退出了审讯室。宋嘉琳跟在她后面，待她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后，快速地拿过笔录跟她确认，“所以我们目前可以推测的是，常厦、傅安娜的死，都跟金凌有关。”
秦苏微微点头，情绪紧绷了太久，觉得有些累了。
“严辰那边怎么样了？”
“法医那边正在解剖，尸检报告还没出来。鉴于他除了你没有别的亲属……”
“不，他还有别的亲属。”秦苏打断道。
“谁？”
“他母亲。他的亲生母亲。在他八岁那年离婚离他而去那个。”
宋嘉琳沉默片刻，“叫她来有必要吗？”
“非常有。”秦苏道。
“好，我马上去联系。”
“在此之前，”秦苏叫住宋嘉琳，“我想去见严辰最后一面，可以吗？”
宋嘉琳拿起手机，“我去协调一下。”
五分钟后，宋嘉琳快步走回，“我带你去检验科。”
十分钟后，站在解剖室的大门口，秦苏的双腿像是灌满了水泥，动弹不得。严辰就躺在距离她不到五米的地方，浑身赤裸，皮肤已经成了水泥灰颜色。
他就那么躺在那里，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但他水泥灰色的皮肤又提醒着秦苏：他已经死了。
她就那么看着他，眼睛发酸，她戴上了墨镜，尽量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表情。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面对眼前的一切。
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严辰这样反倒比较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