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宅子不远处的一条小道上,前后两队人各自疾行,前方是赵应堂与七八个禁军,后面还跟着载着柳植夫妇俩的驴车,再往后就是柳正、柳肩愈与一个跑步而行的禁军,因为驴车太慢,柳正三人一边奋力奔跑,一边向前推着驴车。
在后方,数个黑衣人打马穷追不舍,催马声音与马蹄声音交相共鸣。
随着时间推移,形势也逐渐危急起来,追兵离着前方的驴车只有一百多步,用不了多长时间,身后追兵将会追上驴车。
颠簸之下,战马上的赵应堂强忍伤痛对着史珪博吩咐道:“这样下去迟早被追上,史珪博,后面追兵不多,在汴梁训练多日,今日就是实践时候,先让弟兄们将后面追兵给灭了,抢几匹马。”
史珪博点点头,立刻勒马转身,高举手中长刀:“张从信护好爵爷,其余弟兄转身迎战,记住,尽量避免受伤,抢马为主……列队!”
从汴梁出发前,史珪博带着十五个禁军在学院工地附近训练了很久,训练方法都是赵应堂亲自拍板制定。
当初在汴梁城时,老王景、王仁瞻看到他们操练后,对训练成果很是认可,王仁瞻还厚着脸皮跟赵应堂借了五个人,用于训练武德司暗探。
马术自然也是其中一个训练科目,史珪博之前只是操练过,一直没有经历过实战,如今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禁军有四个人装备了弓弩,此刻他们张弦上好弓弩,其余禁军将士尽皆拔刀在手,排布好了战斗队形。
史珪博接着下令:“先靠边让过驴车通过,弩箭等那些杂碎离得七十步时再激发,五十步时射第两轮,接着咱们冲过去……”
驴车在柳正三人的推动下,向前疾驰而去,此刻离着史珪博等人还有二十多步远,当他们看到史珪博调转了马头,立刻意识到他们准备带人与后面追兵来一阵短兵接触了。
柳正喘着粗气对柳肩愈说道:“二郎,你跟旁边这位兄弟继续推驴车……”
刚说完话,柳正就松开了推马车的手,大口呼吸两口后,弯腰从路边捡起了块石头,不过柳肩愈与身边的禁军也松开了驴车,柳植继续驾驶马车向前跑去。
柳植转头一看,心里大急,他知道此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成为累赘,只得用鞭子使劲抽打驴背赶路,而马车上的柳夫人带着哭腔喊道:“大郎、二郎,万万小心!”
柳正、柳肩愈朝着柳氏夫妇点了点头,接着转身喘着粗气捡了一个石头,骂骂咧咧的走到柳正身边:“柳大郎,显你有能耐是不……这打虎亲兄弟,柳氏一族就咱们两个后生,你不带我是几个意思?”
柳正见柳肩愈到了自己身边,那个禁军也抽刀在手,立刻变得有些焦急:“胡闹……罢了,后面几个弟兄待会也要冲过来,俺们就会会这些黑衣鼠辈……二郎,再捡两块石头,待会用石头照着那些龟孙面门,丢他仙人板板……”
当追兵提着灯笼渐渐靠近柳正三人时,柳氏夫妇驾着驴车也从史珪博身边一闪而过,史珪博则与几个军士重新上路。
“弓弩手,射!”
史珪博一声令下,四只羽箭朝着七十步外的黑衣人奔袭而去,片刻后,面前数名追兵便有两个家伙坠马,一番变故使得对方阵型有些混乱……
“不要停,直接冲过去……”
一名黑衣蒙面人大叫着,他身后数名黑衣人马势不减,继续向前狂奔。
“噗……”
破空声来袭,第二轮羽箭又被激发,三个蒙面人又摔下马匹,因为一个家伙落马位置处于路中央,为了避免踩踏,黑衣人只得勒转马头更换前进方向,一时间阵型有些混乱。
天赐良机,柳正向后撤了撤身子,接着向前紧跑两步,接着甩出了手中巴掌大的石头,那石头破空飞去,不偏不倚的砸在一匹马的前额上。
沉闷的撞击声之后,那匹马前蹄迅速坠落倒地,将身上的黑衣人甩飞出去。
一击见效,十六岁的柳肩愈也有样学样,后撤两步做好准备,接着向前猛跑两步加速,朝着追击而来的黑衣人丢出了石头,片刻后,一个蒙面黑衣人同样翻身落马……
史珪博与身边几个禁军立刻催马向前,高举长刀迎面冲向黑衣人,几匹马从柳正、柳肩愈身边经过,柳肩愈一看立刻就心生羡慕之意:“啧啧,还是骑马威风,大哥,咱们也去抢匹马骑骑!”
“那可不行,俺去,好歹得给柳家留个独苗……”
柳肩愈满不在乎的长笑一声,握着一个石头块就冲向了黑衣人:“李太白都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别耽误弟弟建功立业……杀呀!”
柳正只好快步追向自己十六岁的堂弟,他旁边那个的禁军也是一愣,举刀向前冲去。
两方人马瞬间就冲撞起来,黑衣人被弓弩、石头砸下了好几个,此刻只剩十几个,史珪博毫无惧色,单刀横举挑落一个敌人,下一刻,他将刀高举,对着另一个黑衣人面门劈砍下去,对手挺刀横挡,却被史珪博的刀一下砍成两段,而这之后,刀势仍然不减,直到劈到了对方头上,那黑衣人脑袋被削去半个,血洒漫天,无力的跌落马下。
作为前朝就通过遴选进入禁军之人,史珪博参加大小战争数场,后来因功被提拔为都头,勇武自不消说。
史珪博带着的几个禁军也与黑衣人交上了手,发出清脆的兵器碰撞声,一个禁军刚用刀刺穿一个黑衣人的胸膛,那黑衣人也悍不畏死,虽然嘴角、胸口渗出大片鲜血,但他用手拉住了对方刀背,另一个黑衣人拍马赶到,单手撩刀,挥向了那名禁军。
“砰”一声传来,只见那名挥刀黑衣人竟然从马上跌下,原来是柳肩愈见那名禁军处境不妙,离着十几步远,将手里的石头扔了出去,正好砸中了挥刀那名黑衣人脑袋。
柳肩愈顿时眉开眼笑,继续向着战场凑了过去,行经一匹没有主人的马附近时,地上正插着一柄长刀,柳肩愈一只手轻松将刀拔了起来,拎着刀向前疾行,一个黑衣人也发现了跑过来的柳肩愈,立刻调转马头冲着他杀了过去,就在二人刀就要撞在一起时候,柳肩愈竟然压低身子来了个滑铲,顺势将刀砍到了马腿之上。
那匹马悲鸣一声,一只前蹄硬生生与身体分离,接着就向前栽倒,马上的黑衣人也被甩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地上,当即就吐了一大口鲜血,当他用刀撑在地上,抬头起身一刻,眼睛的瞳孔里出现了一个壮实汉子,那汉子正是柳正,在黑衣人愣神时刻,他抄起手里石头狠狠拍向了黑衣人。
可怜的黑衣人被石头砸在头顶,下一刻就趴到了地上抽搐起来,头顶的鲜血汩汩流出,柳正惊讶的一哆嗦:“阿弥陀佛,俺……俺杀人了!”
李承训此刻却遇到了麻烦,他正与一个高大威武的黑衣人缠斗不止,那个黑衣人显然功夫不错,单手执刀砍向李承训,李承训只能横刀格挡,但那黑衣人却挥刀不止,李承训被逼的苦苦支撑。
柳正离李承训不远,他颤巍巍拾起地上黑衣人的刀,一咬牙关反手握住刀柄,狠狠的向前投掷了过去:“王八犊子,拿命来!”
柳正很早就在永济渠打渔为生,叉鱼也是常有的事,是故练就了一手投掷鱼叉的本事,那柄刀被掷出去之后,直直奔向了与李承训缠斗的黑衣人,黑衣人听得耳边有风啸声掠过,当下就知道有些不妙,立即压低了身子。
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身子虽然压低了,但是拿刀的手腕却露了出来,柳正掷出的长刀不偏不倚扎到了黑衣人手腕之上,对方的手还握着刀,却与胳膊分离而去。
“啊……”
吃痛之下,黑衣人惨叫一声,不自觉用另一只手攥住了流血的胳膊,李承训始终处于下风,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毫不客气一刀斩下,那黑衣人不可置信的抬了一下头,接着便栽于马下……
一场一边倒的战斗让剩下的黑衣人吓破了胆,他们立刻掉头离去,来的时候多么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而因为这番贴身缠斗,两个禁军军士也负了伤,令人欣慰的是,他们受伤地方均不是要害之处。
柳正、柳肩愈各自抓了一匹马,接着便兴奋的骑了上去,两个受伤禁军军士各自简单包扎过后,史珪博笑道:“二位兄弟好身手……不过还是追上爵爷与二位兄弟家人为好,出发!”
柳正没骑过马,只得死死拉着缰绳,柳肩愈早就有些骑驴的经验,是故比柳正从容一些,十几匹高头大马沿着赵应棠离开方向急急向前追去……
赵应棠与张从信此刻仍在小路上疾驰,身后发生的事情他自然不知道,不过很快二人就勒马停了下来,因为在他们面前有两条分叉的路,因为是在夜里,压根分不清走哪条。
“爵爷,这路没走过,咱们如何办,要不要等史都头到了再走?”
纵然是赵应棠是玲珑心窍,但是此时也没了主意:“呃……似乎是个难题……”
“哈哈哈……原来是赵爵爷,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种好事,不成想有人煞费苦心找赵爵爷,却被某捡了个便宜……三娘,这次千万不要再让他逃掉了!”
从黑漆漆的荒草堆中,两个人骑着马突然露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