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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严队长的干儿子(1 / 1)


青沙河从巍巍的中条山走出来,流经韦家堡的时候,地势平坦,不是太高的河堤之外是辽阔的庄稼地,河堤之内是宽阔的河滩,河滩里春夏季节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野草。

韦福顺那时候才十四五岁,这天,他赶着家里的几只羊来到河边,让羊在草地上吃草,自己在浅水滩里用手翻动泥沙,捉那些藏在草根里的螃蟹。

刚抓了几只,只听远处县城方向传来几声枪响,在安静的田野里分外清晰。

韦福顺一激灵,一手拎起装了几只螃蟹的竹篓,另一只手把几只羊牵了,跑到河堤上伏下身往远处观望。

只见枪响的方向,远远跑过来一个人,穿着黑色西长衫,每只手里都拎着一把短枪。

那人大约有四十多岁,只见他跨过河堤,看了看河滩开阔,一目了然,河水虽然平缓,但一时肯定过不去。

他在附近草丛里藏好,把枪对着跑来的方向。

不一会儿,就见六个鬼子兵,身着黄昵制服,手端长枪追赶过来。他们接近河堤,警觉起来,熟练的依托搜索进攻队形,交替前进。两个鬼子弓身快速前进,另两个鬼子单膝蹲下举枪掩护,后面两个鬼子卧地隐蔽,抬枪搜索目标。

眼看六个鬼子越来越接近那穿西装的人,韦福顺暗暗焦急,朝那人望去,。那人也远远的看见了韦福顺,轻轻朝下摆了摆手,示意韦福顺趴着别动。

韦福顺看了看身边的几只羊,又看了看竹篓里的螃蟹,有了一个胆大的办法。

他伸手捏出一只大螃蟹,那螃蟹离开竹篓,两只大钳子乱舞。韦福顺把螃蟹按在羊屁股上,大钳子一下子紧紧夹住羊皮肉里。那羊一痛,窜出河堤,另外几只羊也一跃而出,向鬼子后方的庄稼地里跑去。!

鬼子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见是几只羊,大喜,前面两个站起来朝河滩里望了望,河滩里地势平坦,野草不高,一切尽收眼底。这两个朝另外四个挥了挥手,那四个也站起来,一起朝羊群追去。也不见他们放枪,只是一边追赶,一边呼喊。那羊受了惊吓,越跑越远,鬼子越追越远,渐渐消失在庄稼地里。

那穿着西服的人,看鬼子远去,朝韦福顺点点头,表示赞扬。走到河边,脱下衣服把枪裹了,举在手中,涉水渡河而去。

多年之后,韦福顺回忆说,当时鬼子可能是运输队在平型关遭到八路军伏击,后勤补给供应不上,食物短缺,所以看到羊群就追了过去。至于不开枪,可能是他们觉得围捕更有虐待性。

当下韦福顺匆匆回到家里,整个韦家堡空无一人。人们得到鬼子来到村外的消息,都找地方躲了起来。

傍晚时候,人们才陆陆续续从藏身的地方回来。韦福顺父母听说羊全没了,一筹莫展。本来打算把羊卖了给儿子韦福仓娶媳妇呢。

韦福仓是老三,上面两个哥哥。这两个哥哥跟着一个騾马帮往包头贩卖羊皮,在路上遇到鬼子兵,被鬼子用枪射杀,抢走了騾马物资。

韦福仓下面还有两个弟弟韦福六,韦福顺,韦福顺下面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韦福珍。

韦福仓二十多岁,和临村杜庄的杜玉梅订了婚。本来打算到中秋节时结婚。

老父亲一看羊没了,没钱置办彩礼,实在没有办法,就去杜庄找到亲家商量。

那亲家杜老汉也是豪爽的人,说道:这兵荒马乱的还要什么彩礼,找个日子早点成家,咱做父母的也好放心。

于是韦福仓和杜玉梅就匆匆结了婚。两个婚后人百般体贴,互相恩爱。

两月后的一天,保长拎着一面铜锣,“咣咣咣”急急的敲打着,一边走一边喊:“韦家堡男子到大槐树下集合,其余在家赶快烧火做锅盔馍!”

保长把韦家堡的男人们招集到村前大槐树下,说道:“鬼子大部队要进攻中条山,咱们国家的军队在中条山西部阻击敌人。如今正在开挖战壕,需要父老乡亲们帮忙,去挖三天战壕。凡年满十六岁男丁,都带上锄头铁锹,马上就走。其余年老妇幼把粮食能藏的藏起来来,能带的准备好,听到消息立即向山里转移”。

人们散去回家准备,韦福仓韦福六都在十六以上,回到家里拿了锄头铁锹就走。杜玉梅把做好的锅盔馍分做两半,慌忙之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布来包,就把一个刚绣好的并蒂莲花枕巾一撕两半,包成两包,递给两个人。两个人接过各自揣在怀里,匆匆出了家门。

韦家堡一百多号人出了村庄,遇到邻近几个村子的人们合在一起,直奔中条山。

大家都不敢松懈,连夜开挖,前面挖好的几道壕沟内已经有士兵持枪防守。这里两山夹峙,易守难攻。是个打仗的好地方。

到了第三天,人们也顾不上歇息,只要再挖好一道预备队的战壕,就可以回家了。

远远的能听到隆隆的炮声,可是那炮声却越来越远。人们都感觉到奇怪。正在这时,两辆卡车从后面驶来,车上拉着枪械。待驶到近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个军容整齐的长官,后面两个士兵持枪跟着。

那长官站在高处冲着人们一抱拳,大声说道:“我是西线防区团长高之朋,非常感谢乡亲们。只是敌人非常狡猾,绕过了我们的防线,向东去了,有可能先攻占了东线,再从背后绕过来。现在需要抽调兵力,增援东线。怎奈人手不足,希望乡亲们有愿意为国家效劳的站到卡车旁,等一会儿发放枪支。高之朋感激不尽!”

话音一落,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韦福仓想到两个哥哥的惨死,他把锄头交给韦福六,说道:“小六,弟妹还小,你回去照顾二老,我去为哥哥们报仇。”

韦福六说:“三哥,你去我也去,打狼还得亲兄弟!”

说完两兄弟率先出了人群,站到卡车旁。

有了带头,豪壮之士纷纷出列,走到卡车旁。不一会儿就集了两三百号人。

有一个长得和韦福仓一样高大,面容清秀的,留着学生发型小伙,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回去,嘟囔道:“说好了来挖战壕,三天就回去,我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韦福仓一看是他的一个堂哥,韦家堡保长的儿子韦福俊。韦福俊在省城太原读书,鬼子兵要围攻太原,学校疏散了师生,韦福俊刚回来没有三天,就遇上挖战壕,他妈妈让他躲家里别出去,那保长说:“锣是我敲的,话是我传的,谁听见了谁就得去。”。韦福俊只好抗了一把锄头跟大伙一起来了。剩下的人听韦福俊这样一说,纷纷起哄道:“就是,说好了三天,咋又变了。”

那高之朋听了,走上前斥责道:“我也有母亲姐妹,如果大家都待在家里,就能保护她们,谁愿意出来!”

众人听了不再议论,又有几个出来站到卡车旁,那韦福俊也也跟了过去。韦福仓把他拉到自己身旁。

高之朋对剩下的人说道:“不愿意去的乡亲,我也理解,希望各位回去协助地方,做好转移准备。”

说完转身,对着卡车旁边的人群,“啪”一个军礼,“多谢兄弟们!”

正准备扛了锄头走的一堆人看了,又有几个跑过来加入了队伍。

韦家堡的老幼妇女们站在大槐树下,望着中条山方向焦急的等待,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看到大路上零零散散回来几个人,只是每个人肩上都扛着一大捆铁锹或锄头。

听回来的人一说,人们才知道她们要等的人,放下了锄头拿着枪跟着那高团长走了。

人们不免担心起来。韦福顺的母亲伏着杜玉梅的肩头,想到前面两个儿子已经不在,这两个一去也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不由得抽泣起来。韦福俊的老妈妈也不停的埋怨保长,保长耷拉着头不语。

韦福顺背着小妹韦福珍,看着哭泣的母亲,以及一脸芒茫然的新嫂子,又看看周围不知所措的人们,知道发生了大事了。

韦福顺的父亲把焊烟袋在身边的大青石上“乓乓”敲了几下,把烟灰倒掉。说道:“哭啥哭!要是再年轻几岁,我也去!”说完出了村子,向庄稼地里走去。

母亲止住哭声,新嫂子走过来,从韦福顺背上接过韦福珍,把小妹子抱在怀里。陪着母亲回家去了。

韦福顺远跟在父亲身后,只见父亲站在庄稼地的田埂上,望着中条山的方向,默不做声。

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炮声。

正在这时,一个人沿着河堤飞奔而来,那人跑到近前,看见韦福顺父子,问道:“你们保长在哪儿?让他通知大家,赶快转移进山,鬼子来了。”

韦福顺认出来,这个人正是那天在河堤里拿短枪的人。那人也认出韦福顺,向他点点头,说道:“你们快回村去,我去杜庄。”说完急匆跑开了。

韦福顺父子两个不敢怠慢,跑回村子里,立时保长急促的铜锣声又响起来。不一会儿,人们扶老携幼,牵羊拉牛,成群结队出了韦家堡,没走多远,遇到从杜庄出来人群,两村合为一处。杜玉梅抱着韦福珍,领着韦福顺以及婆婆,冲着从杜庄出来的人群里不断喊着:“爹!娘!”。人群乱哄哄,哪里喊得应。

人们正走着,这时候只见前面山坳里枪炮齐鸣。人们正在吃惊,一团人影从对面过来,人们正要躲避,那团人影已到跟前。却是另外一个村子的人,扶老背幼,抱着鸡鸭,牵着牛羊。那领头的说道:“别往前走了,前面已经打起来了。”

众人一时不知道往哪里去,都来问保长,保长也不知道咋办。这时候韦福顺只听身边一个人大声说:“大家快离开大路,都到庄稼地中间躲起来,鸡鸭捂好别让叫,牛羊嘴里塞把草。”韦福顺借着月色一看,正是刚才送信的人。

附近的庄稼地人们天天在这里劳作,都熟悉地形,在黑暗里沿着田埂直往里走,刚走到地中央藏好,只听山坳里枪声渐消,紧接着只听见大路上一对人马跑步而来,那跑步声是大头皮鞋落地的声音,声声震耳。

片刻,只见韦家堡村子里火光冲天,没来得及带走的鸡乱飞,狗乱叫。

紧接着杜庄也火红一片,附近几个村子里也相继燃烧起来。

火光中那些强盗如妖魔一样狂叫着,把人们来不及转移的牛羊牵着,把藏得不太隐蔽的粮食挖出来扛着,向南方而去。

苍天垂怜,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火光慢慢熄灭。等到天亮,人们回到村里一看,到处是烧毁了残墙断柱。

这时候杜庄的保长认出了拿短枪的人,那是中条山游击队的严亭芳。他和另外几个保长走上前去,说道“幸好严队长及时送信,再晚一会儿就惨了。”

人们一听说是严队长严亭芳,都围了过来,因为双枪严亭芳在韦家堡一带家喻户晓,传说他会飞檐走壁,神出鬼没。双枪指那打那,并说他有一双猫眼,夜里能看清东西。

严亭芳说:“鬼子在东线已经突破,迂回包抄西线,西线不得已只好撤退。只有一个连的官兵,可能是没有收到撤退命令,昨晚在双翅岭阻击鬼子。”

众人听了不免担心起被高之友带走的人来,韦福顺的母亲问道:“严队长,前些天挖战壕的人,你可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严亭芳说:“现在应该已经渡过黄河,向南撤了。”

众人听了一片黯然。杜玉梅也是更加担忧起来。

人们开始往村子里走去。严亭芳说:“这几个村庄离大路太近,鬼子后援可能还会从这里过,到时候又要祸害人。”

杜保长问道:“那这么多人,能去哪里?”

严亭芳说:“双翅岭东面野松林里有几个山洞,大家可以到那里藏身。”

于是人们回到村里,把剩余能带的尽数带了,沿着大路朝东走去。

转过一个山脚,只见山坳之间的路上,撂着一些鬼子的躯体,两旁山坡上或躺或伏着一些国军战死边士兵。

严亭芳让几个保长带着大家继续前进,招呼韦福顺父子以及另外十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在山坡上挖了坑穴,把战死的士兵葬了,把遗留的枪支弹药交给青壮年们背了。

又把鬼子的枪支子弹收了,把躯壳丢进山沟里,草草掩埋了。打扫完毕,这才带着十几号人向野松林而去。

野松林因满山的松树得名,在松树林周围的山崖上分布着大大小小十几个洞穴。人们依次住了。

严亭芳安排几拨人在进山路口守了,让那十几个发了枪的人练习射击,韦福顺的父亲也不顾年纪大,加入了队伍。

平时有了农活,就安排人先在大路上远远的瞭望,其它人在田里干活。农忙季节,更是一边警戒,一边抢种抢收。

这天,放哨的人报告,一队鬼子朝野松林而来。

严亭芳立即命令队伍集合,其余人进入山洞隐蔽,把洞口遮蔽好。然后带着队伍向山口跑去。韦福顺也拎了一把锄头跟在父亲后面。

到了山口,在山坡上隐蔽好,远远的就见一队鬼子兵,大概有一百多人,一个汉奸在前面带路,朝山口而来。

严亭芳看鬼子人多势众,再看看手下的十几号人,不由得犯起愁来。平时训练,为了节省子弹,也怕枪声引来敌人,只是模拟瞄准。今天开起火来,都是第一次真枪实弹。如果阻挡不住,到了野松林发现山洞就麻烦了。

韦福顺的父亲也看出情况不妙,低声对严亭芳说:“严队长!得想办法把鬼子引开。”

严亭芳说:“我也这样想,你看这些鬼子是行进队列。如果他们是冲着野松林来,走到这里,应该是搜索攻击队形。”

韦福顺的父亲说:“那现在怎么办?”

严亭芳说:“我估计这队鬼子应该是往南增援的,不知道咋会跑到这里。”

韦福顺的父亲说:“我去把他们引开。”

严亭芳说:“那你要小心点!”

韦福顺的父亲把手里的一把枪交给韦福顺,从韦福顺手里拿过锄头,又把另一个游击队员的干粮袋子取下来,倒出了干粮。然后拔了几把野草树根,装进袋子。装作是在山里挖草药的人,下了山坡,迎着鬼子队列大摇大摆而去。

转过山脚,和鬼子走个对面,韦老父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转身就跑。

那汉奸带两个鬼子追上来把他拦住。一个带腰刀的鬼子过来,上下打量着韦老父亲。

韦老父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带腰刀的鬼子示意汉奸询问。

“老头子,你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采药的。”韦老父一边说一边把口袋打开。

“前面什么地方?”

“前面是双翅岭,都是山。”

汉奸把话转给带腰刀的鬼子。那鬼子看了看四周,示意汉奸再问。

那汉奸又问道:“老头子,你知不知道延津渡口?”

韦老父装作战站惊惊的回答:“延津渡啊?知道,过了延津渡就是河南。”

那汉奸点点头,表示满意,又问道:“那去延津渡应该往哪里走?”

韦老父装作惋惜的样子说:“你们走错了,去延津渡在前面那个山坳里往南,顺着大路一直走就是。”

汉奸把话向带腰刀的鬼子转说了。那鬼子手一摆,过来一个瘦弱的小鬼子,他打开腰间一个铁筒,从里面拿出来一张地图,两个鬼子在地图上看了看。带腰刀的鬼子冲着队列挥了挥手,那队列立时后队变前队,调转方向,跑步前进。

韦老父见了,长出一口气,心中暗喜,正要走开。

山坡上的严亭芳和韦福顺也看见鬼子退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却见那带腰刀的鬼子走了几步,突然转身,拔出佩枪,对着韦老父。韦福顺看到刚要张口大声呼喊父亲小心,又急忙用手把嘴捂住。只听“啪”的一声枪响,韦老父缓缓倒下。那鬼子收了枪,追着队伍去了。

等鬼子转过山坳不见,韦福顺大哭着连滾带爬下了山坡,严亭芳也急忙跟下来。其余各人依旧各就各位,严阵以待。

韦福顺跑到父亲身旁,把他抱住。只见韦老父背后鲜血汩汩直流。韦福顺不知所措,急得哭了起来。严亭芳也跑过来,单膝跪地,一手按住枪口,一手捡起韦老父掉在地上的帽子,重新帮他戴好。

韦老父缓缓睁开眼,看看韦福顺,又看看严亭芳。摸到韦福顺的小手,把他放在严亭芳手上。韦老父亲嘴角蠕动了几下,安静而去。

韦福顺满眼泪珠滚滚,就是不哭。严亭芳掏出一个手帕,把韦老父背后枪口堵了,双手抱起,向野松林而去。

韦老母亲经受不住一连串的打击,一病不起,不久也离开人世。严亭芳在抗日战争胜利以后,作为青沙地委书记,时常照顾韦福顺兄妹,后来把韦福顺认做义子。而严亭芳也只是在亲情上,生活上照顾韦福顺兄妹。其它方面严亭芳一生传奇,一世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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