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韫还不知道自己和霍佑安的一举一动被人拍了很多照片。
但就算知道,她也觉得无所谓了。
人之将死,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书韫抓着他的手臂,跟随着他的脚步,一起往墓园里走去。
有台阶的时候,他会及时的提醒她,“小心。”
很奇怪。
书韫内心却并没有了之前那样深深的恐惧和惶恐,仿佛就算是看不到了,失明了。
她只要抓紧了手里的这一缕温柔,她就永远不会走丢。
好似,他是她的月亮。
他的存在,就会为她指引方向。
书韫想,他或许是真的不通人情世故,他太过清心寡欲,像是庙宇里普爱众生的佛。
他爱众生。
所以他不懂。
他对一个女人的细心呵护,数次出手相救,足够让一个女人对他心动。
无论配不配。
总是会心动……
因为她眼睛的原因,只需要几分钟的路,却走了半个小时。
书韫终于来到了墓碑前。
书老爷和书夫人合葬于一坟。
他们面前是一块立碑。
当初立碑的时候,还是她和书宴,还有傅亦寒三个人一起立的。
转眼间。
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霍佑安贴心的走远了一点等她,大概是知道她有很多话要和父母说。
他也不方便在这里。
天气太冷了,地冻天寒的,马上就要到元旦节了。
这墓园里都没什么人。
书韫站在寒风里,模糊的视线里,那一块碑就像是父母携手站在一起,慈爱的望着她。
墓碑前的花在风中乱颤。
书韫屈膝,摸索着跪在了地上,一股冰冷的感觉从膝盖钻入。
有人说过,亲人的离去不是一时的悲痛,而是一生所要经历的漫长的潮湿。
她颤着声音,低低地叫了一声,泪水簌簌而落。
“爸爸,妈妈。”
“我来看你们了。”
“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女儿,我连弟弟都没有照顾好。”
“你们在九泉之下有看到我的惜惜吗?她是不是很乖?你们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她啊,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来陪伴你们了。”
“爸爸妈妈,我想你们了。”
想你们了。
真的很想。
回首她这破碎不堪的人生,除了阴暗和痛苦,唯一剩下的欢愉。
都是她的父母给她的。
书韫仿佛记起了书夫人,她曾经对她说。
‘韫韫,傅家太过混杂,傅亦寒这样的人不适合和在你一起。’
‘他是一种很偏执的人,不是爱就是恨。他从小就生长在傅家那样水深火热的家里,我担心他心理会有什么问题。’
‘妈妈觉得我的女儿喜欢谁都可以,但是傅亦寒,太复杂了。’
‘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就非是池中物。而我只希望,我的韫韫可以一辈子平安喜乐。’
书韫心中一颤,泪如雨下,她跪行上前。
手抓住了墓碑的一角,哭成了泪人。
“妈妈。”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妈妈,我不和傅亦寒在一起了,我撞得头破血流了。
你可以回来吗?
我只要你和爸爸,我不要傅亦寒了,你们回来……
书韫泣不成声,身影瑟瑟发抖,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愚蠢。
当初父母不允许她和傅亦寒来往,青春期的她叛逆到还和父母争执。
她甚至认为妈妈因为她不是亲女儿,所以见不得她好!
全世界最爱她的人,就是爸爸妈妈。
她流着泪看着眼前,却连墓碑上的照片都看不清。
她想要最后看一眼爸爸妈妈,都是奢望吧。
书韫近乎哭倒在墓碑前。
她真的崩溃了,爸爸妈妈的离去是压垮她背脊的最后一根稻草。
压抑的哭声被风递到了霍佑安的耳畔,他回头看着冷风里的书韫。
她只留给了他背影。
他该怎么告诉她。
书家的破产,只是因为他的继母想要她的肾来救云霜?
书家会突然破产。
少不了他继母在其中推波助澜——
他的继母知道,书韫是书家的掌上明珠,书家父母宠爱她,不会允许她捐肾救人,就想要摧毁书家。
让书韫沦落到……孤立无援的地步。
到时候,任人鱼肉!
书家破产,书韫那时候才18岁吧。
他也绝不会想到,制造这一切的,书韫所有悲剧的来源。
竟然是她的亲生母亲。
霍夫人。
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