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灌入她的口鼻，呛得她不住的咳嗽。
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挤压，让她疼得呼吸微弱。
书韫从小到大就不会游泳，最怕的就是水。
她真的很怕就这么死去，手脚扑腾得更加的厉害，冰冷刺骨的河水拍打着她的身躯，全身又痛又冷，也很恐惧。
可是书韫更不明白的是景淮安的话，她没有做过的事情，她怎么会承认？
如果是死在书蔓的算计下，她怎么会甘心？
河水拍打着她的脸颊，她挣扎间，艰难地出声。
“我没有……让人殴打书蔓……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你就算……要对我下手，也要给我一个……理由！”
“证据……”
这是嘶声说着，身体不断地下沉，空气侵袭入喉咙和鼻腔，她咳得眼睛发红。
只能呼吸到片刻的新鲜空气，转瞬就又沉了下去。
她不能就这么死……
景淮安如同恶魔一般冷冷地看着她，哪怕是见她在河水里浮沉，他也没有丝毫的动容。
他以为自己早就心冷如铁，可看到书韫在死亡线上挣扎。
景淮安的脑海里快速闪过一张稚嫩的脸庞。
那柔软的女声仿佛是从遥远地岁月里传来的，充满了飘渺而梦幻的不真实感。
‘小安子，你说过，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对不对？’
‘小安子，你傻不傻啊，你不是也不会水吗？你为什么要跳下来救我？’
‘小安子，拉钩上吊一百年，我们是好朋友，永远的朋友。’
‘你若出事，我也会为你站出来的。’
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景淮安也不知道书韫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她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
他怕狗，她会为他赶狗，会永远保护他。
她不会游泳，她那次意外落水，他也跳下去救她。
从那以后，景淮安就学会了游泳，他怕自己没办法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
可现在。
他恨不得她去死。
景淮安的心也在仇恨和痛苦里煎熬着，脑海里似乎响起了两个声音。
‘她杀了你姐姐，你就该弄死她。’
‘小安子，你别怕，我一辈子都为你赶狗。’
这两道声音在景淮安的脑海里盘旋着，一声更比一声大，仿佛要撕裂他的脑袋。
‘小安子，就算狗来了，也会先咬我。’
‘你别怕啊，不怕。’
柔软而天真的声音回荡在他的心里。
那样的温柔，仿佛也抚平了他内心所有的戾气和痛苦。
他满是冰冷和狠戾的眼底，此时竟浮现出了几分化不开的柔软。
这一刻，没有人知道景淮安想到了什么。
当他看到书韫已经沉入河底，男人脑子里的那一根弦，骤然断裂。
他连衣服都顾不得脱，几个箭步，就狂奔到岸边。
“书韫！”
男人痛苦地低吼着，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恐慌和害怕。
他跳下了河里，拼了命的在河水里找寻着书韫的身影。
他看到她的身影沉到河底，曾经温暖而柔软的记忆被冰冷的河水唤醒，景淮安疯了似的扑向她。
但是水中的阻力很大，他只恨不能自己再快一点，能够再快一点——
他舍不得她死。
哪怕是书韫杀了他的姐姐，可他还是舍不得她死。
她就算不爱他，还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
但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曾经为了他被狗追着咬。
她明明也怕死了，但是却眼巴巴的看着他。
‘狗咬了我，就不会再咬你了。’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少女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的面容。
景淮安那时候嗤笑，他比她大，就算怕狗，也不需要一个小丫头片子来保护自己。
可是少女那一声一声的小安子，仿佛是一颗甜蜜的糖。
一直就甜到了他的心里……
甜到，哪怕书韫坏事做绝，他也还是对她会心软！
景淮安终于在河水里触碰到她的手，他把她托起来，拼命的往岸上游。
回首间看她被水浸泡得如同白纸一样的脸，景淮安的心好似破开了一个口子，这刺骨的河水疯狂的往里灌去。
害怕，惊恐，绝望，悲伤。
所有的情绪都淹没过头顶，他抓着她的手指用力的收紧，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怕她真的被河水淹死了……
他是为了她而学会游泳的，他怎么能让她死在自己的面前？
书韫……
景淮安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麻木地带着她往岸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