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瑾被荣泽宁问得心头猛然一惊。
细想起来,荣泽宁住院的这一个月里,他们之间所有的不快,都来自傅淮景。
荣泽宁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
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她年少时的玩伴,更何况,曾经傅淮景和荣泽宁的关系,也还不错。
除非……
李桑瑾嘴唇嗫嚅:“老公,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
他倒是希望,只是误会,是他多想。
“我和淮景哥,真的只是见了个面。老公,你不会这么小气的,对不对?”
李桑瑾像只猫咪似的,往他身上蹭,明显是在讨好他。
荣泽宁忽地不吃她这一套,捏住她的手臂,将她从身上扯开。
“要是我就是这么小气,不让你再和傅淮景见面呢?”
荣泽宁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
李桑瑾愣了一下:“为什么?”
总不能他说不见,她就不见吧。
“没有为什么。”
李桑瑾小脸一垮:“你就那么讨厌淮景哥?他都那么惨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可能是他在榕城唯一的朋友,你就不能可怜可怜他嘛。”
“李桑瑾,你对傅淮景,仅仅是同情吗?”
荣泽宁神情晦暗不明,狭长深邃的眼底,丝丝缕缕的冰冷和绝望,缠绕其中,修长的十指,捏得关节微微泛白。
李桑瑾再是迟钝,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荣泽宁,你到底在和淮景哥计较什么?他已经那样了,你就不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
“我和他没什么情分可言。”
荣泽宁冷冷打断了李桑瑾。
对一个想挖他墙角,还想利用桑桑的卑鄙小人,他还能有什么情分!
李桑瑾硬生生地吞下欲说出口的话。
男人不可理喻起来,简直比女人还要不讲道理。
“小时候,我们和淮景哥经常玩在一块儿,怎么会没有情分。老公,你这样讲,会让淮景哥心寒的。”
她尽量放柔了声音,好声好气地说着。
“那是你跟他的情分,跟我没什么关系。还有,傅淮景会不会心寒,更加跟我没关系。”
荣泽宁冷言冷语。
李桑瑾的脾气也上来了。
她被荣泽宁娇养哄慰惯了,哪里被荣泽宁这样对待过。
这段时间,他对她的态度,差的不能再差。
“荣泽宁,你不能因为和傅淮森交好,就一脚把淮景哥踢开。在整个事情当中,淮景哥没有错处,他也是受害者。”
李桑瑾就事论事,没有想偏袒傅淮景的意思。
可在荣泽宁听来,她就是在偏袒傅淮景。
“他没有任何错处,也是受害者?李桑瑾,我看你是嫌他把你害得还不够惨。”
李桑瑾一噎,轻声反驳了一句:“又不是淮景哥害的我。”
“呵,他没害你,很好。”
荣泽宁轻讽。
“李桑瑾,事情因他而起,你倒是会替他开脱。我问你,换作其他人,你还会愿意见?”
保准直接拉进黑名单,老死不相往来。
因为是傅淮景,她不仅见了,还想着帮他“东山再起”。
荣泽宁的心,凉的彻底。
“我不想跟你说了。”李桑瑾拿起车上的靠垫,抱在怀里,气呼呼地挪到另一侧。
住院一个月,对她爱搭不理。
现在,搭理是搭理她了,但像是吃了火药,一句接着一句地质问她。
荣泽宁冷笑了一声,别过脸看向窗外。
不想跟他说,就是默认了。
车内陷入一阵死寂。
李桑瑾抱着靠垫,气闷地坐了一会,就憋不住了。
她已经习惯荣泽宁对她或甜言蜜语,或调侃逗弄,完全不能接受他态度上的转变。
“老公。”
她很没骨气地戳了戳他的手臂。
荣泽宁看着窗外,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她也不气馁,往他那边挪了挪,撇了撇嘴:“你不高兴我见淮景哥,我以后不见他就是了。”
荣泽宁神情一动。
这么乖?他说不见,她就不见?
这可一点都不像李桑瑾。
荣泽宁还没消化完她这句话,耳边又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不过,你能不能帮帮淮景哥,他真的挺惨的。”
呵,这才是她的目的!
终于说出了口。
荣泽宁怒火中烧,扣住李桑瑾的手腕,倾身将她逼到角落里。
“李桑瑾,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帮傅淮景,是吗?”
荣泽宁眼底染了一层猩红。
“不然,早在知道我隐瞒傅淮景活着的消息时,你就跟我翻脸了,是不是?我打了他,你心里也是心疼得不行,是不是?”
李桑瑾怔愣住。
他说的都是些什么?她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
“坐两个多小时的车,给我送早餐、送衣服,车祸发生后,天天待在医院里照顾我,看似关心我,实际上呢,李桑瑾?”
荣泽宁痛苦地闭起眼睛。
“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傅淮景。李桑瑾,你对我,怎么能利用得这么彻底!”
李桑瑾呆若木鸡。
身体被荣泽宁桎梏住,动弹不得。
想伸手去摸摸男人的俊脸,被他一下子躲开。
她喃喃开口:“荣泽宁,我从来没想过利用你……”
“呵,没想过。”荣泽宁嗤笑:“李桑瑾,你对我撒谎,从来连个草稿都不打。”
他以前,可能真的是太惯着她了。
以至于让她肆无忌惮。
“我什么时候对你撒谎了?”李桑瑾略心虚。
她对他,隐瞒了一件事情。
“那你告诉我,你念念不忘的初恋是谁,嗯?”
荣泽宁目光灼热,像是已经将她看穿。
李桑瑾心里“咯噔”一下,动了动嘴唇:“你……都知道了?你怎么会知道的?!”
她藏得很好,除了傅淮景本人,就只有曲曼知道。
荣泽宁不可能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荣泽宁低低地笑开,满是自嘲:“桑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天底下的人,都是傻子吗?”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李桑瑾的声音有些发抖:“在我买下淮景艺术馆的时候吗?”
荣泽宁修长的指尖,抚过她白皙的脸庞。
他薄唇轻启,低沉颓然的嗓音中,冷意浸透:“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