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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昭英番外(1 / 1)


“阿英站在原地等爹爹回来好不好啊?”

嘈杂的集市周围站着一对样貌姣好却衣衫褴褛的父女。

七岁幼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男子,手里紧紧抓着男子的衣摆不放。

“爹爹要去哪?”她问道,声音还带着不明显的哭腔。

“爹爹去给你买你最喜欢的糖葫芦好不好?”男子咧着笑轻轻摸了摸女童的发顶。

“我不想吃糖葫芦了……”路过的人们纷纷向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她已经急的快哭出来。

“阿英乖,爹爹很快就回来。”男子只是一边敷衍地哄着她,一边挣脱了那只小手,转眼间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不知所措的阿英紧紧捏着手里缝了补针的狐狸玩偶坐在角落,她等啊等,等到了夕阳落山也没等到那个思念的身影。

入冬的夜晚寒风凛冽,她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狐狸玩偶被她小心翼翼揣在怀里,嘴里念叨着娘亲从前为她唱的摇篮曲,“小狐狸,乖又乖,听话的孩子有糖吃。小狐狸,乖又乖,快把美梦带回家。”

当时的她天真地以为狐狸玩偶会给她带来温暖,殊不知若非有个路过的好心人为她披上了一张草被,她险些冻死在了那个夜晚。

阿英睡醒后觉得肚子饿了就站在包子铺面前,眼巴巴地望着那些泛着肉香的包子。

有时遇上摊主心善,就会分给她一个。遇到脾气不好的,被直接赶走已经是常态。

就这样,阿英带着她的狐狸玩偶和一张破了洞的草被流浪了许久,但她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地方。

因为爹爹说过,只要自己乖乖在原地等待,他一定会回来。

有一天,像往常一样宿在巷子里的阿英遇上了一个不省人事的醉鬼。

他生的可怖,乱糟糟的胡子因为酒水糊在脸上,臃肿的身体一晃一晃地朝她走来。

熟睡的宴欢没有察觉,直到被醉鬼压在地上扯破了衣服她才从梦中惊醒。

她挣扎着锤他的胸口,乱踢的双脚正中他的胯下。

本以为这样会吓退对方,哪知那醉鬼吃痛后变本加厉,一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

耳鸣的嗡嗡声贯穿大脑,稚嫩的脸蛋浮起了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她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狐狸玩偶被丢飞到了几米之外的泥潭里。

狐狸玩偶在哭,她也在哭。

眼泪顺着脸颊浸湿了凌乱的发丝,她在想,为什么爹爹还没有回来?

醉鬼还在胡乱地解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下一秒,他的头颅就掉到了地上。

从来没见过这般血腥场景的阿英惊慌失措地将自己缩进草被里,仅露出一双纯净无染的眼睛打量着来人。

月光之下,是一位手持血刃的红衣女侠。

她捡起远处掉落的狐狸玩偶拍了拍,又走到阿英面前蹲下身来,将玩偶递给她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阿英不知道什么是报恩,她只知道是面前的这个人救了她。

她点了点头,像小仓鼠般迅速接过玩偶兜进怀里,生怕又被人夺了去。

自那时起,阿英不再是阿英,而是翎雀楼——婴勺。

起初她被带到了一个庄子里养伤,后来才得知救她的人叫绿萝。

“绿萝姐,我会用剑啦!”

“绿萝姐,我会保护自己了!”

“绿萝姐,我现在可厉害了!”

一年复一年,阿英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

不仅如此,她还结识了许多新朋友,比如那个叫蠪侄的,刚开始还冷冰冰的,她不过使了些小伎俩便将他逗笑了。还有那个烛阴,自大狂一个,整天叫嚷着自己是武林第一,结果每次比武都被她打趴下。

一天,绿萝忽然对她说:“阿英,你想见你的姐姐吗?”

阿英愣在原地,阿姊……她早已记不清她的样貌了。

“我们找到了你亲人的下落,你的母亲已经病逝了,但你的姐姐还活着。”

母亲…去世了?阿英的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

她六岁时便被迫与母亲和姐姐分开,在分别的这几年里她一直期盼着与亲人团聚,可如今疼她爱她的娘亲却不在了。

她抹干眼泪,铿然道:“我想见阿姊。”

阿英按照绿萝姐给的地址爬上了宴府的墙头,她看见一个男人把阿姊关进了柴房里。

绿萝姐说,她们现在还不能相认。

于是阿英便偷偷摸摸从柴房的门缝下面给她递烧饼。

阿姊问她是谁,她没有回答。

终于有一天,她带着烧饼像之前一样溜到柴房时,却发现里面没有人。

转头一看,阿姊正站在门口。

“抓住你了!”

阿英转过身,阿姊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脸。

她们是双生子,从小便长得一模一样,长大后依然。

“阿英?”

“是我。”她哽咽道。

相认的那一天,两姐妹紧紧拥抱在一起。她们互诉衷肠,聊了许多童年趣事以及这么多年来的遭遇。

几年不见,已经世殊时异,物是人非。

原来自母亲去世后,宴邵洲就将所有的怨气撒在阿姊身上。他逼迫阿姊练习琴棋书画,稍有不慎就将她关入柴房思过。

阿英心疼姐姐,于是总想着法子带她出去玩。

可有次出去时却碰到了几个与她们一般大的小混混,他们认得阿英,见不得她现在过得好便嘲笑她是没娘生没爹养的东西。

气不过的阿姊挡在她的前面,与他们互骂起来。

阿英把粪桶丢到他们身上后就带着阿姊跑到了别处。

“阿英,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呸呸呸,怎么能说这些丧气话,阿姊就算变成猪头我也认得。”她嬉笑道。

“傻瓜,我一定不会抛弃你的。”

两人拉勾立誓,要当一辈子的好姐妹。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永别。

阿英私下与阿姊相认的事情还是被绿萝姐知道了,幸亏绿萝只是责怪了几句并未说什么。

她答应绿萝乖乖在庄子里练武,等她突破了瓶颈期就放她出去。

某天绿萝突然匆匆找到她,告知了她阿姊病逝的噩耗。

原来阿姊一直瞒着她,其实她早就患上了心疾,与她相认之时已经时日不多了。

得知真相的阿英几乎一瞬间昏了过去,绿萝唤醒她,问她愿不愿意代替姐姐进入宴府为她复仇。

阿英哽咽着答应,她恨宴邵洲,是她毁了她的人生。

绿萝让她服下能改变脉象的丹药,由此便能伪装成姐姐的病情,但副作用使她必须承受骨肉分离又重塑的痛苦。

阿英躺在阿姊曾经睡过的床上,身体的痛感比不上她心痛的千万分之一。

她辗转反侧,疼痛难忍,神志游离于虚空之际,她好像看到了阿姊和母亲。

她们在说:我爱你。

在山庄习武的日日夜夜,她每天都在期盼自己能够变强,强到可以保护阿姊和母亲,强到不会再被抛弃。

可到最后,她还是一个人。

她等不来许诺的爹爹,等不来重病的娘亲,等不来约定了一辈子不分开的阿姊。

这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阿姊的尸体被翎雀楼的人运到了江边的一颗流苏树下,她把母亲亲手做的狐狸玩偶放在了阿姊的身边。

合棺的那一天,流苏簌簌如飘雪,夹岸绿阴晴光好。

阿英笑着笑着便哭了,

阿姊想要自由,现在你终于自由了,剩下的交给我。

她开始依着记忆模仿阿姊的一举一动,身边的丫鬟也换成了翎雀楼插进来的人手。

阿英成了宴欢,她是名动天下的云州第一才女,是金玉楼唯一的少东家。

仇,她要报。祖父的产业,她也要一并拿回。

可笑的是,这个宴邵洲什么也没有察觉,这样的人还能叫父亲吗?

他只是害死阿姊和娘亲的凶手。

阿英发誓,一定要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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