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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互诉(1 / 1)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曾经有一个女孩出生于商贾之家,从小便衣食无忧。有一天,她外出时救下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在她的哀求下父亲才决定收留此人,并许他跟在女孩身边。

可在日渐相处之下,被收养的小男孩对女孩暗生情愫。为此他开始偷偷学习经营之术,并在一次偶然中替女孩的父亲解决了危机且赢得了他的赏识。

他从一个小杂役渐渐做上了掌柜的位置,本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便能让女孩的父亲将女孩嫁给他。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女孩的父亲看穿了他的心思,并且将女孩许给了当地的一个书生。

男孩伤心至极,他原以为女孩是被迫的并打算带她逃婚,可谁知女孩告诉他,她对这个书生已经倾慕已久。

在一次意外中,小男孩失手捅死了女孩的父亲。他起初惊慌失措,而后却欣喜万分,因为这样一来,小女孩就不用嫁给那个穷书生了。

家里没有男丁,店铺的大权便落到了一直辅佐的小男孩手里。男孩以为他的诚心会打动女孩,可女孩却得知了父亲死去的真相。

她屡次三番想刺杀男孩为父报仇,可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

痛苦欲绝之下,她逃走了,与穷书生一起远走高飞,并且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

可他们的行踪还是暴露了,男孩凭日益膨胀的权势将书生陷害入狱,并逼迫女孩嫁给他。

幸运的是由于两个女儿样貌相同,加上一家人深入浅出,外人包括男孩一直以为她只生了一个孩子。

在百般纠结下,她只好带走早半个时辰出生的姐姐嫁给男孩,将妹妹寄托在一位值得托付的亲戚家里。

男孩也遵守承诺放走了书生,此后书生便带着妹妹到处流浪。

直到有一天,书生将妹妹丢在了街上。

自此以后,世上再无妹妹。”

“后来呢?”季怀衿问。

“妹妹被人所救的几年后,得知了母亲与姐姐去世的消息,便决定为她们复仇,于是假扮成姐姐潜伏在了男孩身边。”

说完整个故事,宴欢没有掉一滴眼泪,她只是静静地望着月亮。

阿姊说过,月亮是传达人们情感的载具。只要两个人同时看着月亮,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季怀衿并不惊讶,因为他早年追查宴邵洲时便知晓了这个故事。他找到了当年的亲戚,并从他口中得知了妹妹的存在。

据说姐姐当年身患心疾危在旦夕,人人都以为她撑不过那场大病,而后却奇迹般的回光返照了。

失踪的妹妹,病重的姐姐,凭借多年查案的经验,他很快敏锐地意识到现在出现在宴家的那个宴欢,并不是真正的聂欢。

“可以告诉我你的本名吗?”但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

“聂 昭 英。”

许久未曾提起这个名字,如今从她口中说出倒觉得十分陌生了。

她接着道:“今天我回崔府却发现宴邵洲不知何时秘密上京了,我和阿岚互换身份的事情暴露,他大发雷霆将我迷晕,于是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但他应该还没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昭英。”季怀衿道,“我也同你说一个故事吧。”

“曾经有一个小男孩,他有一个很好的哥哥。

哥哥无论有什么好玩的都会先分给他,每次出去同朋友玩耍也会带上他,即便是他生病了也会守在床边连夜照顾。

他很喜欢哥哥,哥哥也很喜欢他。可小男孩在六岁那年突然生了一场大病,从那以后他的身体就变得孱弱,而他的哥哥因为入了私塾便很少陪他。

慢慢的,小男孩发现从前疼爱他的父亲变了。父亲的眼里似乎只有哥哥,他会逼哥哥习武,甚至带他到军营里生活,而小男孩却被抛之脑后。

等到男孩的身体好些了,他也开始学着哥哥习武读书。有一天,小男孩满心欢喜地去找父亲展示他最近练的招式,但父亲却扑了他一盆冷水,他说:你和你哥哥不一样,舞刀弄枪不适合你。

小男孩很难过,他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于是他更加努力。直到他终于鼓足勇气与父亲提出想进书院的愿望,父亲却以病弱之由拒绝了他。

小男孩很伤心,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被囚于这一方宅院,而哥哥却可以大放异彩。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唤过一声哥哥,也与兄长渐行渐远。

小男孩默默发誓,他一定要做的比兄长更好。”

“或许,小男孩的父亲只是希望他能平安快乐。”

“可他一点也不懂小男孩,更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

“你说得对,过度保护只会适得其反。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追求理想的自由。”聂昭英道。

月华琼琼,两人坐在树荫底下肆无忌惮地享受凉风席过的舒适,与之应和的蝉鸣声吱吱呀呀地奏响了整个盛夏。

她举起酒杯,醉意醺然道:“那现在是不是该改口了,薛大人?”

“我只是季怀衿。以前是,现在是,往后也是。”他多么自私地希望他只是季怀衿。

“好,那就祝季怀衿和聂昭英皆得所愿!”她又一杯下肚,脑子昏沉沉地醉倒一边。

季怀衿及时扶住她倾倒的身子,大手一揽将她横抱在怀里。

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腿伤还没痊愈,他忍痛慢慢将她抱到床上,又小心翼翼地盖上被褥,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她。

他出神地盯着昭英的面庞,缓缓俯下身去,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这几日里,大理寺卿被停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有人欢喜有人愁。好在季怀衿已提前传信给崔洵稳定局面,大理寺这才没出什么乱子。

昭英与季怀衿则一直待在此处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有一件事,我之前没告诉你。”

“你想说宴邵洲跟二皇子有关联?”季怀衿道。

“你怎么知道?!”她诧异道。

“我在很多年前便开始调查宴邵洲此人,他虽然经营金玉楼,但与各行各界都交涉甚广,包括宫里也有他的人。我的线人查出齐子谦与高灏凇曾私下见面,而且齐子谦的祖籍就在云州,他家里原本是做盐商的但因律法调整便倒灶失踪了,现如今又在京城开起一个珍品轩,如果背后无人支持根本不可能做到。”

“其实我之所以怀疑宴邵洲是因为那些从临川运过来的货物,临川以矿产闻名,樊老爷是当地有名的矿产主。之前我替宴邵洲去临川本想交易原石,但后来得知那批货早已被人偷梁换柱成了银铁之类的原料,但之后的去向却不得而知。也就是说,宴邵洲其实私底下一直在与樊老爷做违法交易,而我只是他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

言讫,季怀衿思考了片刻道:“你知道你母亲收养他前的身世吗?”

“不知道,我也一直在查···等等,在我昏迷前,宴邵洲说这天下的一切本来就是属于他的。难不成,宴邵洲其实是皇室中人!”

两人彻底茅塞顿开,之前他们一直在查宴邵洲的真实身份却毫无进展,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查错了方向。

人人都以为宴邵洲是与家人走散才落魄至此又或者是被拐卖逃脱,根本没人往聂清芙收留宴邵洲那年宫中发生的巨变追查。

季怀衿回忆道:“三十四年前,也就是当今皇帝还是三皇子的时候,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当年先帝重病难愈,人人都对皇位虎视眈眈。先帝本打算把皇位传给三皇子,结果大皇子擅自修改遗旨想要继位。

三皇子受先帝所托要铲除大皇子的生母也就是贵妃全族,于是拿出真遗旨下令将大皇子和他的亲弟弟六皇子流放边疆,并且灭贵妃九族。

但就在流放前一天晚上,诏狱忽然走水,里面无一人逃脱,最后也找到了大皇子和六皇子的残骸。”

“如果活下来的是大皇子,那么现在已至花甲之年,也就只有六皇子的年龄能与现在的宴邵洲对上。也就是说,宴邵洲就是当年的六皇子!”昭英道。

“嗯,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当年的六皇子侥幸逃生后流落到了云州并被聂清芙所救,他在聂家潜伏多年一路掌握聂家产业,为的就是为将来东山再起打下基石。但他仅凭商贾的身份无法接近皇宫,于是他转而扶持现在的二皇子。”季怀衿又将所有事件梳理了一遍。

“没想到,皇室的明争暗斗,聂家却成了唯一的牺牲品。”昭英道。

“为今之计,是尽快找到给二皇子定罪的最直接证据,才有可能在他们准备充分前一击致命。”

“账本···只要能找到高灏凇口中的账本,就能绝处逢生。”昭英道。

门外程铮急冲冲走进来,并递上一本请帖。

“邕王府命人送来请帖。”

季怀衿打开帖子,上面写道:

“邕王府将于两日后召开品茗宴,敬备薄酌,恭候季大人光临。”

“事出反常必有鬼,看来这邕王府是不得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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