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拍卖会也被迫延后。
宴欢回府后又去了翎雀楼一趟,一五一十地将樊思阙透露的信息交代给了绿萝。
绿萝听完后沉默片刻后道“你的意思是宴邵洲私造兵器?”
宴欢道:“我本是不信此事,后面派留在云州的眼线去核查了那批货的去向,的确没有任何记录,而且云州的加工厂也没有收到过任何来自临川的原料。
绿萝:“宴邵洲数年来一直从商,不可能无缘无故涉政。如果真的是他,那一定是在为某方政治势力铺路。”
宴欢惴惴不安道:“可他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替他人做事,如果没有特别的缘故,那他的野心实在太可怕。”
“我以前没告诉过你,其实我们当初查过宴邵洲的背景,可他十一岁以前的幼年记录却是空白一片,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无论是出生地还是出生时辰都一无所知。”
宴邵洲当年恩将仇报,不仅害死好心收养他的外祖父,还逼死了母亲和阿姊。如果没有宴邵洲,她们该是多么幸福的三世同堂。
每当想起这段回忆,即便时隔多年宴欢依旧痛彻心扉。但回首过去,她似乎从未怀疑过宴邵洲的真实身份。
“现在该怎么办?”
“宴邵洲那边我会派人查,你先回去休养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尽管等我消息即可。”
“是。”
在崔府休养的这段时间宴欢之前的箭伤慢慢痊愈了,可奇怪的是她这个便宜表弟总是三天两头找借口来探望她。
一来二去两人也熟悉了不少,只是她总觉得崔洵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
今儿风和日丽,碧空如洗,像是个外出的好日子。
又碰上崔洵的休沐日,盛情难却之下她只好答应同他一齐去街上逛逛。
“你不是说京城有家不错的酒楼吗?什么时候带我去尝下?”宴欢道。
崔洵眉眼弯弯,不假思索地喔了一声。
“你说悦来居啊?那等会就去那吃吧。”
两人今日没有乘车,而是并肩走在街上。
一是因为府邸的马车被大房二房借走了,二是正巧宴欢打算步行感受下京城当地的风土人情。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法定休沐日,街上的人要比平日多了一倍。
自诩见过不少世面的宴欢也不禁因京城的繁华热闹而感慨,她东瞧瞧西看看,这会是糖人字画,那会便与那些围观杂技的男女老少一同欢呼喝彩。
自从上了京城,不,应该说是从选择进入宴家开始,她就很少过过这样轻松自在的生活。
“你们大理寺的公务很多吗?”她突然好奇道。
“我一个捕头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你说呢?”
“你做这个姑父没意见吗?”
倒不是她瞧不起巡捕,只是她不解,按理来说,但凭崔家这一层身份就已经能谋个不错的一官半职了,再不济也不该才从最底层做起。
“别说了,其实爹之前帮我在太常寺谋了个差事,还想让我娶那个谁家的千金来着。可我偏不趁他的意,于是我就偷偷跑去大理寺当了巡捕,后面被发现也已经晚了,大概挨了个三十大板就不了了之了。”他风轻云淡地述说道,还伸手给她比划了个数。
“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前程就这样被你弃如敝履了?我要是你就该乖乖听从父亲的安排任职娶妻,往后便可衣食无忧,前途万里。”宴欢半开玩笑应道。
“那多没意思。”
他从小就被约束惯了,好不容易长大有了独立的能力,当然要自己选择想要的人生。
宴欢不以为意地咂咂嘴,正要回答,不远处传来一个尖锐的叫喊声。
“抓贼啊!”
前方拥挤的人群倏地动乱起来,未等她看清,迎面冲来一个布衣男子。
只见那男子贼眉鼠脸,手中紧握着与周身气质不符的华丽锦袋,这人应该就是刚才盗人财物的“白日鬼”。
“宴姐姐!”崔洵先一步反应过来拉着她往旁边撤。
那盗贼跑的极快,依着小巧的身材在熙攘的人群里肆意穿梭。
由于距离太近,二人只来得及闪躲,情急之下仍未寻得对策。
在盗贼与二人擦身之际,宴欢心生一计,随手抄起一旁摊贩台面上的菜篮找准时机往还没跑出几米的盗贼后脑勺一扔。
“中了!”
被菜篮砸中后的盗贼果然踉跄了一下。
崔洵见机两三步向前,以地为阶,以风为辅,腾跃而起,重重一脚踹在他的后背上。
刹那间盗贼应声倒地,他仍不死心,挣扎着试图爬起。
一把破风而来的长剑蓦然横在喉咙处,彻底泯灭了最后一点希望。
烈日当空,少年持剑而立,马尾垂肩,泛着银白色光芒的剑身倒映出盗贼狼狈的面孔。
“逮到你了。”
宴欢匆匆赶来,捡起掉落到不远处的锦袋。她捏在手上抛了抛,居高临下地质问道:“还偷了别的东西没有?”
自身难保的盗贼哪还敢耍嘴皮子,赶紧说了实话:
“没没没就这了,姑娘少侠,饶命啊!”
崔洵一笑琅然,动了动手里的剑,似带威胁地说道:“刀剑不长眼啊,你可得好好回答。”
“哎哟有话好好说,我真没偷别的了,就这个钱袋。”盗贼吓得不敢动弹,生怕下一秒就被当众抹了喉。
“手下留情!”
闻声望去,一前一后跑过来两个男子。
出声的男子年纪看上去与崔洵差不多大,他拱手行礼:
“多谢姑娘少侠相助,实不相瞒,那个是我家公子的钱袋。”
“你家公子?”
话音刚落,清风裹面,衣诀飘飘,一席白衣映入眼帘。只见来人眉眼如画,立若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正是在下。”
失主当前,宴欢不敢拖沓,赶紧将钱袋物归原主。
公子面带笑意地接过钱袋,温声道:
“多谢姑娘少侠,不知可否知晓二位的姓名,来日可好报答今日之恩 ”
一个名字罢了,宴欢没多想,爽快地说道:
“举手之劳罢了,报答倒是不必。至于名字…我单姓宴,名欢,欢喜的欢。”
“宴欢…好名字。这位少侠呢?”
“崔洵。”
那公子接着说道:“这盗贼就由我押去官府吧,不劳烦二位了。”
公子彬彬有礼地向二人再次道谢,随后带着侍从离开了。
“你刚才还挺帅的。”宴欢衷心夸道,毕竟不是谁都能与她配合的如此默契。
突然受到夸奖的崔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行吧,如果没有你我也抓不到他。”
留意到他泛红的耳尖,宴欢无奈地颔首笑笑,果然还是个毛头小子。
“走吧。”
在悦来居饱餐一顿后,两人刚出酒楼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叫嚷声。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子被两人架着从店里面丢出来。
那男子边挣扎边怒吼道:“好你个喜德柜坊,有钱了不起啊,等我发大财了有你们好看的!”
里面跟着走出的男子也被骂恼火了,大声斥责道 :“欠这么多钱不还我没断你条腿都不错了,还等你发财?我呸,下辈子吧!”
说完也不顾那人说什么转身走了。
她原不关心此事,可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蠪侄。
躲在水果铺后的蠪侄似乎也看到了她,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后,宴欢便忽悠着崔洵离开了。
蠪侄收到绿萝的消息,从广容会馆的借贷名单中发现包括秦升在内的大部分人都曾在喜德柜坊借过钱。
他此次前来便是想查清喜德柜坊的欠债名单和数额。
待那闹事的男子被押走后,蠪侄装扮成普通客人的样子走进店里。
他先是佯装要借贷,后借机与掌柜交谈。
“掌柜的,方才那个被赶出去的人是怎么回事?”
一听他提起这茬,掌柜翻脸比翻书还快,哀怨道:
“哎你可别提了,那人是个无赖,欠了咱柜坊一堆钱,全身上下掏不出一个子就算了,还屡次纠缠。次次都说下次还下次还,结果下次还不是来借。”
蠪侄道:“那你们岂不是一直亏损?”
掌柜闻言又长叹了一口气道:“亏啊亏大发了,近些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堆人欠了一屁股债,待还债期限到时人就没影了。”
“他们亲人呢?”
“那些人本就穷的家徒四壁,还跑来这借贷,人不见了只剩一双孤寡老人在家,就算是把人卖了也还不起啊?”
“您知道他们一般把钱用在哪了吗?”
“还能在哪?赌呗,一个个的以为自己能逆风翻盘,实际越赌欠的越多。”掌柜翻了个白眼道。
蠪侄若有所思道:“赌博真的是一个无底洞···”
夜色暗沉,冷月华光洒落在喜德柜坊的屋檐之上。
侧边未关紧的窗户发出吱吱轻响,室内溜进了一个身影。
根据白天观察,蠪侄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上了锁的匣子,并用事先备好的万能铁丝撬开锁,里面赫然是一本破旧的账本。
他迅速掏出纸笔,一边翻动账本一边记下近年来欠债失踪的人员名单。
当翻开下一页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秦升,但旁边标记的不是失踪而是死亡,
迅速做完一系列动作后,他放回账本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