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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甜儿说的两清,就是这个意思吗?
陆君泽有些晃神。
虽然一开始和洛甜儿成婚并非他愿意,也只当陆家多个人吃饭,怀抱着的是无所谓的心态。
后来捡到了失忆的洛甜儿,也只当她是自己的责任,并且在相处中尝试着去爱护她。
他没想过与洛甜儿和离,即便他一直都知道,她想要离开,她想要找到自己的记忆,自己的家人,然后离开陆家,离开他。
他从未在意过。
只要洛甜儿愿意,如何都好。
可现在忽然从陆小六嘴里听到这句话,第一次如此直接的面对“洛甜儿要离开”的消息,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不知所措。
院子里全部视线集中过来,陆君泽将碎掉的茶碗清理干净,轻咳一声:“没事。”
洛甜儿收回视线,拍了拍陆满乐的脑袋,没有说话。
陆满乐慢慢垂下头:“我会好好读书的。”
“小六乖。”
洛甜儿伤还没好,这几日就一直待在陆家,她把之前让陆照阳带回来的东西全部搬去了房间,还有魏大夫带来的生皮,也一并处理好。
童方倒是没有一直待在陆家,他去处理细作的事情了,曹灼则是留了下来,继续住鸡棚。
现在这个洛甜儿有极大的可能是主子要找的人,所以他得一直看着才行。
而魏大夫一个小老头到底不能一直住鸡棚里,最后是由陆家三兄弟去慕家借住,把房间空出来给魏大夫住,毕竟小老头说他要随时看着洛甜儿的身体情况不能走远了。
陆照阳是知道洛甜儿为了救他大哥付出了什么的,十分爽快的同意了。
陆君泽身体还没恢复好,他想在院子里随便打个地铺,最后还是被魏大夫给赶走了。
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叶时夺那小子竟然留下了。
魏大夫说他现在身体不好体内还有寒气不能打地铺,叶时夺那个瘸腿的要打地铺却不说话了,也不怕落下病根得老寒腿么!
所以他每日天不亮就要往陆家赶,往往一直等到后半夜才去慕家。
洛甜儿这几天一直闭门不出,不止处理那些自己答应过的衣服,还有整理自己那纷繁的记忆。
她本以为自己这几日会再梦到些过去的事情,结果每天都是一夜无梦。
魏大夫每天都会给她诊脉,拿走一些指尖血,虽然他每日表情都很凝重,但好歹没说什么不好的消息。
只是偶尔她从混沌虚无的梦境中苏醒,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空荡。
但摸到针线,却又觉得心情平静了下来。
很快,答应给几个小朋友的衣服就赶制完成。
洛甜儿特意做大了些,塞了柔软的新棉,摸着又软又暖,舒服极了。
陆弯客气道谢。
陆照阳接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道:“谢谢嫂嫂。”
陆满乐则是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拽着洛甜儿的衣摆。
而一直都十分期待拿到衣服的陆海棠,反而是最沉默的,等洛甜儿一离开,她就红着眼扑到了陆弯身边,把脑袋埋在姐姐的肩膀上。
嫂嫂这么快就把衣服做好,说明,她真的快要走了……
陆君泽今日不知道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早上就没见到人,洛甜儿便收拾起东西,打算拿去慕家,反正现在陆君泽在慕家暂住。
“你嫁到这家来,到底图什么?”
叶时夺看见她出门,忍不住开了口。
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的,穷得叮当响,还要洛甜儿自己动手做衣服。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洛甜儿都不觉得委屈吗?
“图快乐。”
洛甜儿道。
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后失笑。
一点记忆都没有的那段时间,虽然空空荡荡,倒也没什么烦恼,还真挺快乐。
比如这小院子里那些青黄不接的小白菜。
她之前多么盼望着那一茬小白菜收获,亲手播种,每日施肥,看着它们一点点变得翠绿,茁壮。
可惜……
随着那些复杂的让人头痛的梦境慢慢复苏,她发现自己似乎很久都没笑过了。
她扯了扯嘴角,眼前却忍不住闪过那片尸山血海。
她最终也没露出笑脸,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我出去一趟。”洛甜儿避开叶时夺的视线,脚步匆匆。
叶时夺挥了挥手,没说话。
慕家距离陆家不算太远,洛甜儿走出还没到一半的距离,就看见了在山坡下小路上徘徊的陆君泽。
也不知道他在干嘛,走走停停,循环往复。
“陆君泽!”
洛甜儿喊了一声。
陆君泽身形一僵,飞快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紧张:“你怎么过来了?”
“给你送衣服。”
洛甜儿回答了一声。
陆君泽飞快从山坡下爬上来,站到洛甜儿身边时,洛甜儿连包裹都还没来得及取下来。
“什么衣服?”
陆君泽话语很轻,他紧紧看着那个灰布小包,却半点不敢看洛甜儿。
“之前说过给你们做的冬衣,几个弟弟妹妹的已经给了,这是给你的。”
洛甜儿将布包递过去,解释道:“陆家二子陆延人在外地,我手里没他的尺寸,就照着他留在这里的衣服给做了一套,都放在房间里的。”
陆君泽捏着布包的手蓦地收紧。
他抬起头:“你要走了?”
该走了吗?
洛甜儿没有回答。
她这几天想了不少。
她肯定是要离开的,哪怕现在记忆没有恢复,但也已经知道,那些截杀她的山匪绝对不是偶然,出现在那里的陈琦也不是偶然。
她是个危险的人,会给陆家带来危险。
现在外界并无异动,也许是那些人认为她已经死去,或者将武胥侯府里的那个认成了她。
不管这些乌龙会持续多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到时候,陆家真的能……
她不敢去赌,更不能把这些人的安危随意交到运气的手上。
她只能走。
何况还有那些血海深仇,还有兄长在等她去寻找。
这几天的逗留已经是她给自己最后的放纵。
洛甜儿轻吐了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她点点头:“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