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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梦……
是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吗？
洛甜儿看了看空荡荡的怀里。
她试着团了团手臂，回忆梦里抱着那颗模糊头颅的情景。
可是梦里再清晰的场景和面容，到现在也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她抱着的那个头颅，是她的娘吗？
如果梦里是真实的过往，她的娘——难道已经……
洛甜儿攥了攥拳头，回头看向抱着手臂骂骂咧咧的人。
是一个陌生男人，不在热心殓尸的村民名单里。
“看什么看？你不应该给我道歉吗！”
“你是谁？”
洛甜儿问道。
殓尸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了，那些被雨水冲远的尸骨基本上都捡了回来，挨着比对，尽量将它们恢复成最完整的模样。
新的坟坑也都挖好，就等采买的黄纸钱回来，就可以重新下葬了。
这个时候，怎么还可能叫其他人来？
“你不认识我，我还不认识你呢！”
那人冲了一句，将背上的包裹解开，露出一沓黄纸做的铜板和金元宝，还有捆扎好的香。
“昨天下雨，黄叔摔了一跤，今天起不来床，叫我帮忙把东西送过来。”
“我刚到呢！看到你从那个梯子上摔下来，飞过来把你接住了，结果你倒好，反手给我揪得——疼死了！”
他说着，还现场跑了一遍，龇牙咧嘴的。
“抱歉。”
洛甜儿道：“村长在那边，你把东西交给他就可以了。”
男人：……真是毫无诚意的道歉。
他嘘了两声，越过洛甜儿走了。
洛甜儿则是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就在男人走过她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她没动声色，一直到今天忙完回家，才关起门来，把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段折叠到很小的布条。
料子她见过，是曹灼离开时穿的衣服。
洛甜儿眯了眯眼，却发现自己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今天下午那人的模样了。
大家都蒙了用药汁浸泡过的面巾，只露出了眼睛，按理来说，她对那双眼睛应当印象深刻才是，可此时却完全记不得他的样貌了。
——是曹灼信得过的人吗？
布条是黑色的，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异样。
洛甜儿手指细细摸过，忽然端来油灯，将布条小心凑近，不断翻转，一会儿功夫，那黑布条上，就出现了一些浅浅的白色纹路。
在火光的反射下，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组合成了一个名字。
——武胥侯。
确认这张布条上再无其他东西后，洛甜儿将布条烧了。
是曹灼的意思？
要找武胥侯？
找到人之后呢，要传递的消息又是什么？
洛甜儿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可转过头，看到收拾得整洁的床，洛甜儿眼皮就是一跳。
这些天的梦境……实在是让她有些抗拒起睡觉来。
不知道会梦见什么，不知道还会不会梦见，梦见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大概是今日白天已经梦见过，洛甜儿难得一夜无梦。
她第二天照旧去了罗家坡。
今日，这些尸骨就要重新下葬。
村长已经提前请了神婆，纸人纸马都备了些，东南角点着一支手臂粗的香烛。
青灰色的天空下，烟雾缭绕，神婆的低语仿佛山间鬼诉。
“安葬——”
“请魂去——”
“入土——”
神婆怪异的语调被山风拉扯得不成样子，接着便是铁锹翻动泥土的声音。
坟土填埋，高石伫立，无名的墓牌一寸寸打入地下，前尘尽散，一方孤魂，重入人轮。
抛洒的纸钱被风卷走，旋即像是折断了翅膀的蝴蝶极速坠落。
洛甜儿伸出手来。
——阴了两天的天空，再次迎来大雨。
洛甜儿不确定曹灼还会不会传递消息过来，毕竟只有一个武胥侯的名字，究竟是要她好武胥侯，还是防备武胥侯，谁也说不清。
她又在家呆了两天，依然什么都没有等到。
山里开始入秋，接连都是阴雨，一天之中最明亮的时候都像蒙着一层黑纱。
气温陡降。
兔皮还没干透，洛甜儿只得每日捡了柴火回来烘干。
陆海棠见她的动作还有些惊愕。
洛甜儿道：“上次上山时……你大哥教的。”
虽然上次和陆君泽去的时候是大晴天，可山林里的雾气水汽依然很重，陆君泽还给她示范过如何用湿柴生火。
想到这里，洛甜儿问道：“你大哥走多久了？”
“半个月了吧？”
陆海棠道：“大哥回来的时间不一定，最长离开过接近两个月呢。”
两个月……
洛甜儿心里摇头。
她不能等这么久。
曹灼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被盯着也不知道，那天那个送布条的男人也再也没出现过。
哪怕洛甜儿之后去找了村子里的黄叔打听情况，对方也不太清楚，只说是在路上遇见的好心人，将崴脚的他带回来，还帮他将东西送到。
洛甜儿又等了两天，把兔皮彻底烘干。
运气较好，这次的兔皮虽然状态不算完美，但尚且柔软暖和。
洛甜儿连夜将它裁了，给陆海棠做成了小围脖。
羡慕坏了陆满乐。
导致陆满乐一连两天都不肯搭理陆照阳——肯定是三哥利用他！害得嫂嫂都不喜欢他了，所以他才没有围脖！
洛甜儿解释了一番，陆满乐都扭着她的胳膊，眼巴巴道：“那我也有吗？”
“都有。”
话到这个地步，洛甜儿便将自己要出门的消息说了一下。
“我现在已经好了，打算去衙门一趟，将当时的东西领回来，顺便买点其他的东西。”
“嫂嫂你一个人去吗？”
陆海棠也顾不得开心了，也凑到她身边，整个人都埋进了洛甜儿软软的怀里。
“可是你不认识路呀！”
“问就是了。”
“那你……”还回来吗？
后面的话陆海棠没说出口，但犹豫的眼里已经将所有情绪都暴露了出来。
洛甜儿笑道：“想什么呢？我答应了给你们一人做一件冬衣的……”
“嫂嫂真好！”
大抵是有了新目标，洛甜儿今晚放松了警惕，一不小心就再次陷入了梦境。
熟悉的惊慌和绝望从心底席卷而上，洛甜儿听到自己软乎乎的声音变了调的喊——
“不、不要死——”
“哥、哥哥不、不不要死——”
“不要、要，不要丢下甜、甜儿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