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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是乱糟糟的野蛮杂草。
阴暗的天空划过闪电，厚重的雷声由远及近。
男童浑身是血，不知生死的躺在土坑里，衣衫破碎，裸露出来的伤口深可见骨。
洛甜儿不敢随意触碰。
鲜血从男身上流出，将一片土地都染成了红色。
“哥哥，你醒醒——醒、醒醒过来——”
“哒、哒，哒哒……”
“哗——”
豆大的雨滴落下，顷刻间就连绵成一片，将两个孩童浇透。
浓稠的血水被冲开，蜿蜒而下。
洛甜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伸出颤抖的苍白小手。
——她已经浑身冰凉。
“哥、哥哥，甜儿带、带你，走、走——”
洛甜儿咬着唇，将小童子半抱起来，吃力的往前走。
两道依偎的身影，步履蹒跚，一点一点，被雨幕青山吞没。
留下的血痕被雨水冲刷，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没人看见，这血水有一半来自于洛甜儿身上——一道狰狞的伤口穿透她的背脊，几预将她活活剖开。
陆家没有镜子。
洛甜儿醒来后便摸了摸自己的背，可是什么也感受不到。
这次滚下山崖时留下的疤痕还在，她根本无法分辨，自己背上是不是还有一道陈年老疤。
到底是谁——在追杀她和哥哥？
是谁，对洛家有这么大的敌意，连两个稚童都不放过？
梦境一旦破碎，洛甜儿就再也找不回梦里的悲伤和绝望，倒像个旁观者一样。
这些事情，她终有一天会查出来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下山。
洛甜儿洗漱好，换了件轻便的衣服，背着行囊出门，却被院子里的陆照阳拦了下来。
洛甜儿看他一眼，愣住了：“你做什么？”
陆照阳也换了身短打，背着包裹。
“我和你一起去。”
陆照阳说。
洛甜儿：……
“什么？”
“我和你一起。”陆照阳拧了下眉，“你去衙门拿东西，没有身份证明，你根本取不到任何东西。”
洛甜儿沉默了一下，依然不赞同：“不行，现在你大哥二哥都不在，家里只有母亲妹妹弟弟，还有卧病在床的父亲，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嫂嫂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海棠也捧了个包裹出来，热乎乎的，冒着面粉的香气。
“倒是嫂嫂一个人，才叫我们不放心呢。”
陆海棠将包裹塞给洛甜儿，里面是好几张她今早烙的饼。
“带着路上吃。”陆海棠说。
陆满乐跑上来抱了她一下，小奶音闷闷的：“嫂嫂早点回来。”
连几乎不笑的陆弯，都难得露出了个笑脸来：“一路小心。”
洛甜儿拒绝无效，揣着陆家小孩的关心，带着臭脸陆照阳上路了。
不过有陆照阳一起，好歹不用问路了，两人在山下的小村里借了驴车，赶往清水县，勉强赶在关门前进了县城。
找了个小客栈住下，约好明天一早就去县衙。
一夜无话。
清水县常住人口过万，比一般的小城还要热闹繁华，没有市集开放的时候，路边也有做生意的小摊，一大清早就是一片热闹。
洛甜儿看什么都新奇，东摸摸西逛逛，确定没人跟着他们后，才向衙门走去。
接待他们的是赵捕头，东西也是他清点带回的，确认了两人身份，才把人带进去。
“没想到竟然还有活着的……姑娘，你是真命大。”
“侥幸罢了。”
“侥幸也是一种福气，”赵捕头推开门，“东西都在这个屋里，姑娘，进去清点清点把。”
“但事先说好，不少东西已经被山匪毁坏，还有些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这里的东西也不一定完全。”
“我知道的，谢谢赵大哥。”
“应该的。”
洛甜儿跟着进屋，被带到一小堆破烂面前。
赵捕头也有些尴尬，毕竟当时可是报的没有活口，这些东西差点都没带回来，现在也只是乱七八糟的摆在一起……嗯，看起来就很像一堆渣滓。
洛甜儿并不意外，她独自上前，先拿起一个盒子，撕掉上面已经褪色的红字喜签，将它打开。
里面是一枚已经摔碎的，成色不太好的玉佩。
这大抵是她带来的嫁妆的一部分。
洛甜儿又打开了一个箱子，是大红喜被。
这些东西零零散散的，还有布匹和红绸，简单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洛甜儿查看完所有的东西，又看向了那箱子喜被。
料子一般，填充的棉絮倒是新的。
和她嫁衣的料子，天差地别。
“要带走吗？”
陆照阳问。
洛甜儿想了想，还是点了下头。
“我还要去城里找布庄，赵捕头，我能晚点来拿这些东西吗？”
“不妨事，洛姑娘住哪儿，我叫个兄弟送去就是了。”
洛甜儿犹豫了一下，道：“那麻烦赵捕头了。”
两人留下地址离开，被叫来做苦力的捕快摸着脑袋不解道：“老大，咱们怎么还带送上门的呀？”
“你懂什么。”
这可是武胥侯府来人特意关照过的。
赵捕头踹了他一脚：“还不快去！”
洛甜儿找了小半座城才找到两家有绣娘常驻的，又只有两个绣娘表示能按照她的图纸制衣。
两个大概也够了。
洛甜儿谈妥了时间和价钱，留下了自己的地址：“我还要在这里留一段时间，有不懂的就托人来问我。”
陆照阳一直跟她回到了客栈，才开口问道：“你现在不回去？”
“我还要留一段时间，皮子也还没看呢。”
陆照阳不解，洛甜儿竟然真打算给他们做衣服。
而且他看洛甜儿买的料子甚至都不差。
“你先回去吧。”洛甜儿道，“驴车多租一天就多花一天的银子，客栈多住一间也多花一天的银子。”
“你如果是想盯着我，怕我跑了……就当我没说过。”
陆照阳憋红了脸：“谁怕你跑了！”
我就是怕你死皮赖脸的不想走呢！
陆照阳当晚就气冲冲退了房，连夜带着东西赶了回去。
洛甜儿站在窗边，看他拽着驴车离开，才关上窗。
把陆照阳支回去，一是不让他知道她接下来的行程，二么，就是要借陆照阳之口，告诉山里的人，她留在外面的理由。
但这个理由并不能让她在外面停留太久，山里的淘金客会起疑的。
她要抓紧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