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就这么沿着矿道往上走,难道不会遇到很多人吗?”
凯尔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们在跟着塔塔往下走的时候,就遇到了不少岩民。
嗯?这么说来,其实他们也完全没有避着人走的必要了啊。
“说起来,咱们下来的时候,塔塔带着咱们,也见了不少人了,咱们在这儿真的有必要再避着人走吗?”
“还是,还是有必要的。”
西里斯闻言赶忙解释道。
“这里居住的大多是黑甲铁卫或者炉卫的大岩民,跟,跟他们的孩子,他们很少跟上层的岩民接触,自然也就很少见到外乡人,上层的岩民虽说也不是很常见到外乡人,但至少上层是有外乡人活动的。”
“所以,所以咱们还是尽量避开他们比较好。”
西里斯的眼神有些躲闪,找的借口也模模糊糊。
塞维斯看了一眼西里斯下意识去抓衣角的动作,似乎明白了什么。
“西里斯说的有道理,走人少的地方也挺好。”
凯尔疑惑,但塞维斯没意见他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行吧,那走小路,就当饭后观光了。”
库伯塔的小路弯弯曲曲,多是曾经被开采殆尽的废弃矿道。
阴暗潮湿,但却让他们见识到了很多在枯燥的风洞隧道了见不到的东西,比如红色斑点的白杆蘑菇,尾巴上闪烁着各色荧光的晶体虫,他们甚至还远远地瞥了一眼,被西里斯称作‘大熔炉’的宏伟装置,以及身披熔红岩浆般厚重盔甲手持漆黑长戟的,熔炉守卫。
“这样精密而巨大的装置,有种奇妙的不真实感啊,塞维斯。”
“我有些开始怀疑,岩民是不是把所有的科技都点在锻造熔炼技术上了。”
他们站在一处隐秘的洞口旁,远远地眺望着那座燃烧的熔炉,他们看不清熔炉本来的材质,灼热的火焰余温隔着这么远都能让他们感到窒息。
整个炉壁都是叫人只是看上一眼都要流汗的颜色,而这,竟然还只是这座装置的一角,它的整个炉身就像一座地底的山岳,红温下的光晕让他们看不清更多的细节。
也不知道在里面工作的那些岩民和守卫这里还穿着厚重甲胄的炉卫们是怎么忍受的了的。
塞维斯呼扇着衣领让衬衫下的皮肤暴露在风的流动中来达到降温的效果,背着卡罗,披着厚重皮毛的凯尔有些遭不住,早早地躲进了阴影里向着大熔炉的方向探出头。
“你,不热吗?”
塞维斯疑惑地看了一眼一滴汗都没流的西里斯,心底不禁怀疑难不成岩民不会流汗吗?
西里斯着迷地观察着,他的眼睛似乎并不受那灼热的光晕影响,转动的瞳孔记录着每一枚运作的齿轮,看起来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为什么会热?”
西里斯没有回头,但又很快反应过来。
凯尔披着毛毯都快热成一滩死狗,塞维斯呼扇衣领的手就要晃出残影。
“抱歉,我,我不知道你们竟然这么怕热。”
西里斯赶忙带着两人向着远离熔炉的矿道走去,凯尔松了口气,毕竟再宏伟的构造,看不见细节也就没有再留下了的价值,更何况这种热死人的温度真不是他一个弱鸡能忍的。
塞维斯站在洞口旁,静静地望向底下静静看守熔炉的炉卫,微微颔首。
那身披熔红重甲的身影一愣,头盔转动,看向塞维斯离开的方向。
“他知道我们在看他们?”
“有意思的外乡人。”
他身后的炉卫则疑惑地看着刚刚西里斯站着的位置。
“不过,刚才那个,是西里斯吗?他怎么会跟外乡人在一起?”
“要不要联系一下克劳德和,那位?”
“算了,长老让我们尽量无视那两个外乡人,而且西里斯似乎跟他们相处的还不错。”
“好吧……说起来,你注意到没有,那两个外乡人,他们脑袋上真的有光圈!”
“看见了,亮的很,你说他们这样,晚上睡得着觉吗?”
“嘶,这么一想……”
两个炉卫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讨论着岩民圈子里最新出炉的八卦。
《光圈外乡人的二三事》
“唔,总觉得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我。”
“你也是?”
凯尔有些惊讶的回过头,塞维斯闻言轻轻点头。
“我觉得可能是刚才的那两个炉卫,所有我临走之前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嚯,那他们啥反应?没反手给你一戟?”
“啧。”
塞维斯嫌弃地瞥了一眼凯尔。
“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嘿嘿。”
一行人在幽暗的小路中穿行,这里曾经是开采萤石的矿道,萤石无法再生,于是很快被放弃,但所有人都用得到萤石,于是开采萤石的矿道与很多地方都有连接。
星星点点的萤石点缀着,于是见不得光的家伙们找到了最好的藏身之处。
“这里是我偶然发现的,在我的卧室里。”
西里斯介绍着这条废弃矿道的由来以及他发现这里的经历。
“多恩,嗯,就是带着,带着朋友们去克劳德爷爷家想要,想要观察,啊不,是想要看看你们的那个……”
“可以说重点西里斯,某些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事,就把他忘了吧。”
塞维斯看得出,他的学生似乎对那个叫做多恩的孩子印象很不好,而西里斯是他在这片土地上的第一个学生,他是特别的,自己起码要肩负起导师的责任。
“人生的道路总有分叉点,你终究要与他走上不同的道路,没必要让自己为了这种事情产生纠结的情绪。”
“你明白的我的意思了吗?”
“我,我知道的,老师。”
“我知道您的意思……”
“会不会太过了?”
凯尔出言问道。
“那个叫多恩的家伙,听起来应该也是个孩子……”
“孩子的恶意才最叫人心寒,因为他们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目的,你应该清楚的凯尔。”
塞维斯冷言打断了凯尔的劝说,他很少会打断旁人说话,哪怕别人的学术观点与他相悖他也会安静地听完,可是唯有这件事,唯有这种事,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孩子是没有恶意的?呵,难道说不加约束的肆意妄为就不是恶意吗?”
“无知的伤害,比恶更恶!”
凯尔闻言没再多说什么,他并不了解事情的始末,可是他知道这个话题该停下了,因为这即将触及塞维斯内心深处,最久远,最难以治愈的疮疤。
可是,塞维斯,站在泥潭里的你,该怎么让你的学生,摆脱泥潭呢?
西里斯闻言重新振作了起来,不论是否真的如此,他打起了精神。
“奥,那家伙可真够重的,在我的床上蹦蹦跳跳,到了晚上,我睡着了,床竟然和地板一起裂开了,摔的我晕乎乎的。”
“这可真糟糕,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不是吗?”
“我找到了一个被废弃的矿洞,除了几个隐秘的出入口,别的地方都被封死,没人会进来,这是一个只属于我的秘密基地。”
西里斯在谈论起这片秘密的矿洞时,眼睛里是闪光的。
“我很喜欢去看大熔炉,暖烘烘的,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东西。”
“暖烘烘的……他们岩民在耐热上都这么夸张吗?”
凯尔还是震惊,那种热量,离得这么远都能被热出一身汗,这些岩民还能在那种环境里工作,他再一次地理解到了体质的天差地别。
阴暗的角落中,懒洋洋的乌鸦听到了动静,睁开了它的红眼睛。
唔,又是这个喜欢自言自语的小鬼……
嗯?他后面的是谁?脑袋上有光圈,没见过的品种!
乌鸦的眼睛瞪大,有些不可置信地搜索着自己的回忆里,那些昙花一现的怪异种族。
‘新的秘密!!’
乌鸦的耳畔响起群鸦的嘶啸,就像刺耳的的砂轮打磨锈铁,可是带来的消息却像是天籁之音,不甘寂寞的乌鸦瞪大了眼睛,将不远处行走的三人一个不落收入视野。
‘这里也有新的秘密!’
乌鸦的响动惊醒了监视着它的小兽,它们沉默地看向躁动的乌鸦,随后又被不远处走来的两个怪人吸引了目光。
巨兽在上,这是什么?脑袋上长着光圈的人?!
吱吱吱,吱吱!噗喇,噗喇!
凯尔的耳畔传来躁动的吱吱声和鸟类扑扇翅膀的声音,于是四处张望,他有些疑惑,地底难不成还有鸟吗?
乌鸦发现了凯尔的异动,赶忙强行压制了自己惊喜,停下的胡乱扑腾的翅膀。
吱吱?吱吱吱!吱!
乌鸦独眼一眯,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藏在自己旁边吱吱乱叫的小岩兽,漆黑的翅膀猛然抬起,吱吱乱叫的小岩兽们只觉头顶忽然降下一片阴影,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什么情况。
没点儿眼力见儿。
啪!
“嗯?听错了?”
凯尔挠了挠头,没再多想。
待塞维斯三人走远后,乌鸦才慢悠悠地爬起来,抖了抖翅膀上的的碎石,化作一道阴影朝着三人的方向飞去。
…………
吱?吱吱?
吱……
吱吱!!
懵逼的小岩兽们逐个醒来,老乌鸦那一下扇的可真狠,它们茫然地四下观望。
乌鸦去哪儿了?
人去哪儿了?
啊啊,跟丢了!快去找啊
小小的岩兽们跳下岩壁的洞口,向着没有岔路的矿道深处跑去,用着它们令人捉急的小短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