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洗澡,带你去客房。”丁憩松开手,半搂着元靓。
元靓乖乖跟着,拐了好几个弯,才到了东厢房,站在门口,不知道要不要进去,扭扭捏捏地靠在门边上。
“不好。”
丁憩神色微怔,眼底有淡漠以外情绪蔓延开来,带着玩味,往前走一步,语气裹挟着狎呢:“怕什么?”
“这是你房间。”元靓回想到第一次进他房间时也是这摆设,都没动。
“刚想起来,保姆回去过元旦,客房还没叠,你一个人开房我不放心,丁妍从小就洁癖,不让人进屋,就在哥哥房里将就一晚上,我尝试换被套。”
“被子都不会叠?”元靓轻飘飘来了一句,带着点嫌弃。
她话音落下,丁憩唇边刚牵起的弧度立刻消失,眯着眼,神色冷冽:“那你叠去。”
元靓听到这语气,有些不安地看着丁憩走向沙发,他坐下后,修长指尖轻松扯开领口扣子,慵懒闭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摊在膝盖上,有节奏地轻点着。
元靓怕晚上被赶出去,小步挪去,缓缓蹲在他旁边,将手搭放在丁憩的膝盖上,拽着他的指尖晃动着,动作生疏青涩。
元靓语气讨好,带着种天真,“哥哥,其实我还挺相信你可以叠好。”
“真的?”丁憩神色疏离,分明是坐着的,却有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帝王似的,仿佛睥睨一切,不入他眼。
“嗯。”元靓觉得自己稍微有一秒脑袋就会掉地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房间里只亮着几盏壁灯,斑驳的光影在两人身上留下刻痕,像是金箔粘在两人的身上,就着灯光,丁憩蓦然低头凝视着她,一双深邃的黑眸蕴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元靓窝在榻榻米上,靠在沙发底,墨色长发拢在一边垂在胸前,卷翘乌黑的眼睫低垂,裸露出来的小段手腕轻轻搭在暗棕玻璃茶几上,锁骨精致白皙。
元靓的头发扎得随意,刚刚连忙求饶,很着急,几缕小刘海垂落,挡在了眼睛前。
元靓吹了吹,那几根头发飞起来,一直往上蒸,又很快重新耷拉下来。
丁憩缓缓伸出手,用手指梳理了下刘海,小心翼翼将她的头发往旁边撩,手指触碰到她光滑的额头。
元靓往后缩了缩,丁憩离她很近,此刻俯下身子,能看到他清晰好看的锁骨。
丁憩来了兴趣,特专注的研究小姑娘的头发怎么将头发夹到后面去,上次绑辫子都不会,这次简单应该可以。
弄了几次都不成功,他皱了皱眉。
丁憩脾气上来,一手将她的脑袋捧住,搬了件破东西似的,不让她乱动,凑近了身子,特严谨地将她额前所有头发都撩到耳后,有些小呆毛翘出来,还用力压了压,只是又跳出来,简直就是挑衅。
他的气息喷洒在元靓脸颊上,温热的,像是播撒种子一样,在肌肤上蔓延开来,没几秒就开出一大片粉雾海。
元靓自己在这边害羞可以看,他简直就是个大蠢货。
丁憩清澈又愚蠢的神情,分明写着几行大字:小姑娘的头发原来这么好玩儿,我再来玩几下。
丁憩也正如猜的那一样,抱着她的头发上下看着,一会儿凑上前吹一吹,一会儿压一压,无意识叹气,最后抱在怀里晃了晃,像是脑袋里面有水似的。
元靓被他扎起的低马尾垂在身后,完全凌乱,紧闭眼睛,有些微微颤动,睫毛长而翘。
半开着的窗户有风吹进,漾起了她额前的刘海。
米白和轻灰褶皱交叠重重的窗帘被关得严严实实,时而有风才荡起来,壁灯就像太阳被裹住了好几瓣云朵,室内一切仿佛都被蒙层朦胧的轻纱,带着蓝天的梦幻。
桌上的不知名的水培植物被照顾得很好,几缕微长的垂到桌面上,在白瓷壁上显得更加生机,略显单调的房间里透着一抹青色。
“洗澡去吧,我爸妈还想跟你说说话,头发自己会吹吗?”丁憩往后退了退,懒懒仰着头,阖着眼睛假寐。
“嗯,会吧?”元靓勉强答应着,因为在家里都是楚听玄给她吹的。
“算了,洗过澡我给你吹。”丁憩也不指望小孩儿会些什么,她也不需要会些什么。
元靓缩了缩肩膀,从包里翻出自己的衣裳,抱着手腕就去卫生间,很干净的地方,没有一点头发丝掉地上,金属摆架上放着各种沐浴露,女士的?
“你还带女人回家?”元靓没忍住说出来,轻捏着自己的指腹,有些痛。
“哪个女人用白桃味儿沐浴露?”
丁憩弓着腰去调水温,眉头一皱,抿着唇,水温有些凉,又调了高一些。
“啊?”元靓彻底懵圈。
“小孩儿才用水果味儿的。”丁憩还能分心揉了揉她脑袋,真想用斧头把这小脑袋给劈开,看看里面装些什么,怎么那么呆。
“我一直用的都是白桃。”元靓往后退了两步,溅出来的水滴到脚腕,不是那么热。
“小呆逼。”丁憩轻轻开口,也是被小孩整无奈了,音调带着浅浅温柔,平静温和,却又带着一种桀骜的力量。
眼前渐渐模糊,洗手间热水都成了雾气冒上来,元靓吸了吸鼻涕,咳嗽了两声。
“赶紧洗。”丁憩随口说,又把前几天才买的小孩儿爱用的沐浴露、保湿乳啥的给拆开,塑料袋里握在手里,攥成球,带出去。
元靓不停咳嗽,确实着凉,赶紧洗好,穿着睡衣就跑出去。
空气里弥漫着那股淡淡的属于她身上的白桃味,清浅地占据了整片空间,安静淡然。
丁憩见人过来着,起身把桌上的吹风机拎着,给小孩儿吹头发,也不是很熟练,大老爷们儿谁用吹风机。
杂然,元靓突然闻到一股蛋白质被烤焦的味道,“你烫着我头发了。”
“没烫着你头皮。”丁憩不耐烦,这小孩儿头发又厚又长,吹了一遍又一遍,硬是干不了,甚至无意识地拿嘴给她吹。
“烫。”元靓一下子挣脱,那吹风机放在一个地太久,烫着,泪眼婆娑,特别无辜地看着他,小声耸泣。
丁憩连忙关停吹风机,随手就扔地上,两只手扒拉着她的头发,看有没有烫到,见没有明显的伤口,也就放了心,把人搂怀里,轻轻撸着头发。
元靓把他一下推开,可生气了。
“把这姜汤喝了。”丁憩往后退了几步,探身去端桌上那碗盛好的姜汤,随手递到她面前。
元靓拿都不愿意拿,只是低头小抿了一口,皱着眉特嫌弃,“好辣。”
“辣?可能我把剩下的生姜全扔进去了。”
丁憩也不是很想尝试。
“……”元靓简直就嫌弃得无与伦比,比程云谏还不靠谱,他带小孩儿真的能把人给带死,谋杀。
“出去看会儿电视。”丁憩端着那瓷碗就出去,在路上还是没忍住,尝试了一下,果然是辣。
元靓跟在他屁股后面,还是有些怯生生,往前快走两步,拉住他的袖口,轻贴在他的侧腰上,偷偷往上看。
“害怕啊?”丁憩把她皱着的眉头往两边撇一撇,微倾着身子跟她说话。
“有点。”元靓突然很实诚,又补充着说:“里豪门争夺财产闹得不可开交。”
“没钱人写有钱人的事,挺假。”
丁憩把小孩儿牵着去客厅里,跟爸妈打了声招呼,也不让她喊人,都紧张到身子发抖,陪着她看了会儿电视。
“小靓,想考哪所大学啊?”罗筱闵轻声问着,不是很标准,有点港谱。
“没想好。”元靓坐得绷直。
“小憩那大学还行,就考那。”丁将帷拿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带着地道的京腔味。
元靓不敢说话,那大学何止还行,就没几个人能考进去的,万里挑一。
“小青见,当哥哥学妹好不好?”
丁憩右手随意撑着额头,食指不知何时多了枚银戒指,眼睫敛了敛,睫毛也在颤着,特别随意,却又贵气。
元靓不敢轻易回答,这挑战太大,可人是没有犹豫,坚定地说:“好。”
“学计算机还是?”丁憩没说全。
“法律。”元靓突然好想追着他的脚步走。
“用计算机研究区块链,做喜欢的事情,好不好?”丁憩不要太欣慰,小孩儿终于不怕他,乖乖的,可好玩儿。
元靓没说话,突然想到一句词。
爱屋及乌。
他是自己脱口而出的JAV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