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憩看着对面怔愣住的小孩,起身从一旁甜品白瓷碟里,用勺子挖了一下提拉米苏,贴在她唇上。
颀长的身子倚在沙发上,两胳膊肘随意地撑着桌,姿态慵懒,不经意间脖子微仰,露出了那道暗红色指甲划痕。
低沉微哑的声在元靓的身侧响起。
“吃。”丁憩只蹦出一个字。
元靓刚要张嘴说话就给塞进去那甜品,吸到提拉米苏粉,直接呛了出来,咳到脸红,眉头皱着似是抱怨。
丁憩连忙抬手给她拍背,随手拎着自己的高脚红酒杯里的温白开给她灌,结果咳得更厉害。
元靓一边咳一边翻白眼,被气死,目光无意被引到那个红痕上,脸颊两侧绯红一片,实在难为情。
元靓手指轻轻捏着衣角,等咳嗽好了一点儿,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鼓足勇气抬眸对上男人狭长的黑眸。
“这里。”元靓用手点自己脖子。
丁憩薄唇微抿,眼里全都是焦急,敛目隐去眸中的自责,只是垂在两侧的手背上暴起几根青筋。
丁憩一愣,勾起右手指尖,轻轻地点上元靓的右脖侧,甚至细致摸了下,不解地说:“这里怎么了?”
指腹的温热,元靓重重吞了一下,扭开视线,强装淡定地说:“你这里,有指甲划痕。”
丁憩捏着红酒杯喝了口水,微蹙着眉,淡淡地说:“哥哥最近没找女人。”
元靓突然感觉对面是个笨蛋,怎么说都说不明白,抿着唇,赌气不说话。
丁憩极淡地勾了勾唇,将握在手里的温水一饮而尽,言简意赅道:“你哥是我大老婆,再找别的女人算出轨。”
“……”元靓两手捏着刀叉,冰凉的触感传遍全身,只觉得难过。
怎么会难过?
还是会难过。
小孩子天生具有占有欲,想要的,必须得到,才不至于内心空落落的。
只不过这次想要的有些难度。
人到底不是东西,没复刻品,替代品又显得差点滋味,反而会激发对他的渴求,如荒原野草,割不尽,烧不完,某个时刻,总会连上天。
丁憩琥珀色瞳眸中划过一丝波澜,凝成一道光,落在眼里,无声无息。
丁憩白丝绸衬衣领口微荡时,露出半截锁骨,上面有暧昧的红痕,衬得整个人矜贵又慵懒,带着莫名吸引力。
元靓偏开头,觉得自己脑子里全是废物,是垃圾分类都挑不出来的那种,不可分开的均匀,每一处都是龌龊的。
揠苗助长,永远带着批判,如果秧苗主动成长,这就是人们口中的早智,元靓属于内在动力往上生长,酷爱JAVA语言的同时,喜欢各种文学,不挑剔。
丁憩随手掏出烟,薄唇夹着,打火机的齿轮靛青色,手指肚一划,带着点硬朗的摩擦感,火苗噌地一下就蹿了上来,燃着的烟气在指尖缈缈绕绕。
元靓最烦人抽烟,属于家里的禁烟大使,因为自己养父母都抽烟,哥哥程云谏叛逆期也抽,讲了这么多年,三个人总算一个戒烟成功。
元靓一抿嘴,抬起右手,直接把他的烟给拽下来,一脸不耐烦,扔在地上踩了两脚,习惯性地说:“两千字检讨,明天交上来。”
丁憩一愣,缓缓地吐出余烟。
元靓也僵住了,给自己鼓励了好几秒,半弓身子,从地上捡起那支被踩扁的烟,上面还有一点点灰烬。
“还要吗?”元靓声音很怯弱。
“还能要吗?”丁憩薄唇翕张,右手轻抬,揉了揉微微凌乱的白卷发长发后,缓缓吐出几个字。
元靓把烟头扔进垃圾桶里,轻抿下唇,犯了错。
丁憩眸光上下扫了扫元靓,微凝两秒,又悠悠散散收回,递过去一支金属钢笔,“小青见,第二单了。”
“……”元靓微愣,乖乖从口袋里掏出星星便利贴,接过钢笔,用便扭的字写下来。
欠丁憩一支烟。
丁憩撩起眼皮瞥了一眼,夺过来那个小便利贴,直接把丁憩两个字划掉,重新写了两字,哥哥。
元靓脸色微变,准确来说,是脸颊发红。
丁憩神情淡淡,轻轻低睨她一眼,语气漫不经心:“怎么,不乐意?”
元靓乖乖坐直,心想,哪敢?
元靓往边上一挪,脚上踩到一件东西,便低头一看,整个人定住。
丁憩低头,她扎着丸子头的小脑袋就在胸前几厘米,几缕散落耳前的碎发随着动作不经意扫了扫他锁骨,带来点点痒意。
元靓小手攥着他袖口,一脸可怜。
“生意挺不错?”丁憩骨节分明的手曲起敲了敲她脑袋,微眯眼,“第三单。”
元靓只得拿钢笔继续写字。
欠丁憩一个帕子。
丁憩再次划掉那两个字。
元靓不情愿接受了,总觉得丁憩好像没边界感,对自己好得没边,强迫自己接受,就算是经历相似,也不至于。
“你真的嫁给我哥?”元靓只能想到这种荒谬的情况。
丁憩饶有趣味,“我娶你哥,小姑子,不同意啊?”
元靓没说话。
是。
不同意的。
不是觉得不合适。
只是想……偷偷占有。
“我和你哥在一起了,不同意也不行,反对无效。”丁憩语气带着吊儿郎当。
元靓独自生闷气,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着:“妈妈会打死你们。”
“嗯?”丁憩故意装作没有听到,眉头微微上撑。
“她期待抱孙女。”元靓又补充着。
“你让你哥生,我没那本事。”丁憩强憋着笑,口袋手机震动了起来,丁憩看了眼来电,准备挂断时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新短信。
“他也不会生。”元靓嘟囔着。
丁憩手指微顿,转而滑了接听。
“你妹说你不能生孩子,”丁憩眼微垂,指腹摩擦着手机边缘。
“我又不是太监。”桀骜不驯的声音高扬。
元靓努着嘴,有些不爽,拳头已经捏得更紧。
“……”丁憩默了两秒,“那给我生一个?”
程云谏思考一下,“过两年吧。”
“小青见,你哥能生。”丁憩往后靠,姿态慵懒随意,偏头往元靓那边,眉梢挑了下,语气淡淡。
“骗人。”元靓扭头,又说:“肚子里揣着宝宝的那种生,我哥肚子里只有橘子味冰汽水,一次两罐。”
“丁憩!”程云谏吼出来,气到要命,本来就觉得荒谬,皱眉听着这离谱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元靓他们到底在说啥,“你们干嘛呢?”
“他说你是他大老婆。”元靓开始告状吗?
丁憩缓慢地抬眸子,低沉磁性的声线裹挟着沙哑,“不对吗?”
元靓一转头,盯着他,丁憩额前的碎发凌乱地垂在眉骨,往下是一张轮廓深邃立体的脸,嘴巴薄薄上翘,合适的弧度,再往下是凸起的喉结,若隐若现的胸膛,丝绸质地的有些诱人。
丁憩抬眸看她,元靓表情淡定地移开视线,耳朵悄然爬上抹可疑的红晕。
元靓一怂,连忙掩饰,“……他是嫂子哥。”
丁憩胸腔颤抖,笑得无声胜有声。
“不,……哥夫。”程云谏纠正。
“……”元靓彻底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