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靓没反应过来,把红绳放下,乖乖走过去,两眼充溢着清澈。
丁憩握着笔,直接上手捏元靓的脸颊,像捏橡皮泥一样,丝毫不手软,带着嘚瑟,又捏着她的耳垂,使劲揉。
“干嘛?”元靓脸上小表情扭曲,撅着嘴,死不情愿。
“小孩儿真的挺好玩。”丁憩收回手,淡淡道。
元靓轻咬着下唇,快速走开,继续翻花绳,脸红从颧骨那上升到耳后,怎么用头发遮都抵挡不住。
临走时雪已经停了。
元靓定定看着拉货小拖车,四周无人认领,好像可以去玩。
“哥哥给你当牛做马。”丁憩像是注意到那个视线,牵着元靓的手,示意她站上去,随后右手扶住那个杆儿,等人站稳之后,真像个驴一样给她拉车。
元靓两手握着冰冷的圆柱扶杆,时不时碰到他的手,便又往后挪开一点,只低着头。
车轱辘在水泥板上的声有些响。
“可以加速吗?”元靓问。
“不怕?”丁憩提笑。
元靓认真考虑了一下,“不知道有多快?”
“蹲着。”丁憩轻声道。
元靓放低重心蹲在上面,两手攥着扶杆,还是有些害怕,下一秒两手就被覆盖,被双温热的掌心贴着。
“加速了。”
虽说是加速,可元靓还是稳当。
没有那手拉着,就会后仰。
玩了好一会儿,才又去机场,飞机更快一些。
元靓还是开心的,总算有人陪,飞机遇上气流上下颠簸时,心总是悬着,那种无人支援的处境真的很难熬,像是太空被抛弃的漂浮垃圾,无人认领。
值机柜台办理托运后,元靓就去候机厅等,落地窗一地碎金,有些倦意,便昏昏沉沉睡了,丁憩在身边,不用害怕的,冒牌哥哥在。
有点想给他转正。
元靓心里七上八下,睁开眼睛,有些懵懂地打探着四周,飞机舷窗被云包裹着,像是装满拉丝棉花糖的玻璃糖果木匣,只悄咪咪地露出一点缝。
“怎么了?”丁憩垂眸,左手撑着下巴,微微抿着唇。
元靓没说话,察觉到自己身上盖了一件毛毯
“害怕?”丁憩随口问。
元靓点点头,下一秒就被摁在丁憩怀里,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声,有些闷闷的笑,心跳声速度很快啊,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他的。
飞机总是颠簸结束,元靓心里逐渐平稳,坐着身子,似是缓解尴尬,再次扣一下安全带,窗外的云像是成长的豆荚,一点一点地鼓大。
元靓感觉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两只手像是有思想似的往包里掏相机,眼睛对着窗外随便拍了几下,不知道该不该动,用余光瞟了一眼。
“你干嘛?”元靓小声问。
“哥哥觉得自己比风景好看。”
丁憩眉眼弯弯,依旧是有点痞酷,走到人行的风惊起他的白色卷发,凌厉眉毛若有若无,像是远山的黛色藏在雾里色。
“嗯?”元靓很快下垂眼睛,总觉得直视会暴露些什么。
“不拍哥哥多可惜。”丁憩故作惋惜状,有些受伤。
元靓知道他又开始逗人,便扭过头去没再说话,继续看自己的云,两者还是有相似的,都是摸不着,随风变幻。
“哥哥不是景点,不收费,就算是收费,对小孩儿也是半价。”丁憩又开始了。
“你才矮。”元靓小小的白眼。
元靓其实是浪漫主义者,感性总占着先机,行动的指南,理智的控制,一切都没有内心的冲动重要。
浪漫主义的弊病在于想抓住飞机舷窗外的云,就好像真的唾手可得似的,往往是吃力不讨好,一场空。
“要不拍一张?”丁憩随手揉一揉脑袋上的头发,白发更加卷翘,随意得也都是能飞起来的。
元靓只是紧紧贴着机舱壁,没有说话尽量闪躲,窗户有些反光,能够看到他的侧脸,依旧是勾着漫不经心的笑,似是无意。
元靓偷偷举起相机,就着那模糊的侧脸,拍了一下,隐隐约约有张俊俏的人脸在笑,玻璃窗边的壁上有余晖,有个特别完美的侧脸阴影,鼻梁高挺,薄唇轻轻翘着,很性感。
“小狗仔。”丁憩提笑。
元靓一愣,赶紧把相机抱在怀里,特别无辜地缩着,脸颊是自我的感觉的滚烫,像是一场高烧,怎么也褪不下。
“照片多少钱一张?”丁憩问。
元靓嘟囔着,“不卖。”
“哥哥求求你,卖给我吧。”丁憩话语虽然带着求情,可是丝毫没有一点乞求感,总是带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要求,一切都显得理所应当。
元靓不说话,不喜欢这种命令式的语气,虽然他已经好很多,不至于直接抢走,也没有发少爷脾气。
“其实,我想强买。”丁憩也不装了,直接甩话,可还是带着笑,自从上次在包厢里面发火,死不鞠躬道歉,丁憩就深刻反思。
直到小孩儿国庆结束坐飞机回家,那晚,丁憩带着受了伤的胳膊回宿舍,刚坐在自己椅子上。
“又打架斗殴啦?”
程云谏把靠椅往后一推,起身过去看,带着嘲笑,可还是习惯性的把刚买的水煮蛋给他剥好,弓着腰给他缓解脸上的淤青,还有擦伤。
丁憩扶着额头,算是默认。
“元靓送到了吧?”程云谏问,手上的动作仍然不停来回地搓着,低头翻看胳膊上的情况。
丁憩点头,眼尾往上一翻,把那个登喜路打火机弹开,嘴里被他塞了一支烟,便随手点燃,烟草味直接往上冒,把眉头都熏皱,似是点上了阴霾。
又随便回答了他几个问题,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丁憩吐了一口烟,声音微哑地说:“你妹要嫁给你,知道吗?”
“我不同意啊。”程云谏不解。
“你当哥的,教了些什么,没学过法律?这些常识都不懂,三代之内禁止结婚。”丁憩眉头收敛。
程云谏猛地朝他背上扇了一巴掌,皱着眉,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她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丁憩一惊,等手上那支烟烫到手之后,才扔进烟灰缸,微抬着下巴,眼尾带了些血丝。
“元靓,她生父母挺不靠谱,生而不养,抛弃了还想要回去。”程云谏眉头全都是不屑。
丁憩依旧是没明白。
程云谏就仔细阐述了一下情况。
丁憩沉默着。
“哥,我这两年不在,我家小孩儿你要护着,她虽然表面挺软,好欺负,但实打实的犟驴,心思很深。”
程云谏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特别亲昵,甚至右手臂弯锁他的喉。
“嗯?”丁憩突然就被赋予责任,还是有些惊讶的,又两手把他的臂弯给推开,挠了下脖子。
“我说,好好陪着她,你跟她经历很相似,元靓不能总把难过憋着,需要个人,治愈她。”程云谏说得认真。
“到底谁是她哥啊?”
丁憩只是笑着,算是默认答应,自己的事,程云谏也是最近才知道,那人找上门,要不是程云谏把他打到怂,也不可能只今天才来作妖。
“哥哥~”程云谏故意嗲着说。
“你真恶心。”丁憩眉头一皱,算是无奈,把他往后推了两把,两手戴上克莱因蓝耳机,远离那个绯闻男友。
程云谏有些得意,不过很识相地走开,脸色一沉,坐到自己的电脑面前,开始捣鼓自己的论文。
“接着。”丁憩头也没回,直接把桌上的那罐北冰洋橘子冰汽水扔给他,凭借着无数次经验,他肯定接得住,而且还会抱怨一句,给狗扔飞盘啊。
果然,掌心碰撞着易拉罐的闷声。
“给狗扔飞盘啊?”程云谏快速拉开易拉罐,啪嗒一声,猛地灌了几口。
丁憩当时就决定,这小孩儿,自己护定了,一辈子都要疼在心尖上,一方面看她哥程云谏的面子,更深层的是,想保护那个年纪阶段无助的自己。
“我将能许她我能给的一切。”
丁憩对程云谏说,难得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