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靓艰难扭过头，又开始玩头发，只是到现在脸红都没有褪下，指尖缠绕的发丝愈来愈紧，割着指关节，眼神定在钴蓝金边的骨瓷杯上，复古而华丽。
“是发烧了？脸好红。”丁憩偏着头，握着杯耳，贴近唇瓣，抿了一口，茶味漫开舌尖，带着甜味。
丁憩淡淡说道，给人修养很好的印象，说话时会直直盯着你的眼，有压迫感，却又因漂亮的眸子增添了神秘感，眼底倦意像是散不开的雾气，是伪装。
丁憩的话，堵住元靓由于紧张而出神，轻易打开她心底的防御。
他轻车熟路，元靓步步为营，可却节节败退。
元靓只得无声投降。
丁憩单手支着脑袋，垂眸时懒意浸泡，修长的手指点着太阳穴，琥珀蓝的表盘将他的腕骨衬得极有美感，眼带倦意，白色卷发随意散落，被掖进耳后，两条细腿交叠着，雪地皮靴鞋尖一点一晃，模样恣意又松弛。
低沉悦耳的音色，缓缓入耳，“怎么不说话了？”
元靓无话可说，知道丁憩在逗人。
钴蓝茶具、杯组、点心盘，甚至糖罐、奶盅，都是成套的，最具仪式感。
元靓又开始瞎想。
丁憩冷白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白瓷骨杯，薄薄的眼皮低敛着，被眼球撑着，有些血丝，薄而淡色的唇微微抿起，下一秒，撞上元靓直视自己的眼睛。
挺有意思。
想看，又不敢。
“要不开个VIP？”丁憩摩挲杯子边沿的指尖一顿，语调温凉，透着漫不经心的平静与沉懒，抬眸时，依稀可见是捉弄。
“嗯？”元靓没听清，像是受惊的刺猬，竖起身上的刺，戒备又紧张，眼神提溜着，特机灵。
“小青见，包月还是包年？哥哥给你打折。”丁憩带着玩味。
元靓思索了一下。
“可以一小时吗？”
这么说，是知道丁憩很贵。
一天得有大几千才能包下来，除以二十四才勉强可以砸小猪存钱罐。
丁憩轻笑一声，随意说:“那得176万。”
元靓一愣，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工薪阶层？”
元靓茫然无措。
“哥哥是大股东。”
元靓知道自己又闹了笑话，有钱少爷真的很阔绰。
“新人用户，哥哥先送你一天。”
那我还得感谢？
元靓沉默不语。
“不够啊？”丁憩卷睫毛上翘，一眯眼睛，唇角微扬，又补了句:“哥哥送你一个星期。”
“我不要了。”元靓嘀咕着。
“哥哥不收钱了，好不好？”丁憩见逗得差不多，立马就收。
元靓低头掐着指甲，说:“不收钱我也不要。”
“哥哥倒贴钱，要不要？”丁憩提着杯子，又抿了一口。
“多少？”元靓怎么可能放过赚钱的机会，这就是天上掉大饼，不接你就是大傻子。
“你想要多少？”丁憩强憋住笑。
“你能给多少？”元靓带着狐狸的狡黠，偷偷瞥见一眼，快速扭开。
“小青见要的，哥哥都给的起。”
丁憩声音总是带着漫不经心。
“暂时没想到。”元靓被这隐藏的霸气惊得脸红心跳，起身强装淡定地往厨房走，刚一进门就靠在门背上，气喘吁吁，像是经历了一场战役。
丁憩提唇浅笑。
深呼吸了良久，元靓捏个奶罐，装作淡定的样子回到沙发边。
沙发后的那窗外有法梧树，叶也只剩枯枝，阳光透过深褐色的间隙落了丁憩满身，蓦然勾勒出一道纤长旖旎的光影，尤其生动。
风中有种很淡的焚香味，和冬季的寒气一起扑面而来，混合着暖意胶质。
“要奶吗？”元靓问，目视前方，俨然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怎么又在偷看哥哥啊？”丁憩故意去找她的眼神。
“我没有。”元靓说得很牵强。
“又没说不让。”丁憩仔细把玩银锡奶罐，上面刻着最老土的斜织纹，也算是典雅。
“……我这叫光明正大。”元靓死鸭子嘴硬，把那个奶罐夺回来，牢牢握紧，抱在胸前。
“再接再厉。”
丁憩总是停不下，一句接着一句地说骚话，单纯觉得这小野兔子真的超级可爱，比她那哥哥程云谏好玩多了，不怎么容易炸毛，一逗就脸红，生气了也只是不说话。
原来小孩儿这么好玩。
之前没逗过，都不知道。
“相比自己泡茶，小朋友应该更喜欢奶茶？”
丁憩就盯着她那个小表情，纠结地咬着下唇，脸颊红扑扑的，睫毛是惊人的卷翘，乌黑浓密。
“哥哥请你喝，好不好？”丁憩伸出手掌心递到她面前，勾了勾下巴。
元靓乖乖地把奶罐递给他，随后又礼貌地说:“不用了。”
“这时候说谢谢比较好。”丁憩言辞间带着压迫，认真到不容拒绝。
“谢谢。”元靓只是被他带着，就说出那俩字。
“谢谢什么呀？”丁憩突然感觉自己的封印被开启，逗小孩儿怎么这么无师自通，连自己都要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厚颜无耻。
“谢谢你请我喝奶茶。”元靓语气依旧是软萌的。
“怎么不礼貌了？”丁憩眼里都带着笑意，饶有趣味。
元靓思索一会，说:“谢谢哥哥。”
“就一句谢谢啊？”丁憩感觉自己都停不下来，这小孩儿太好玩。
“那我付钱。”元靓不解。
“哥哥有点想念平时公司里那些溜须拍马之徒。”丁憩旁敲侧击着。
元靓又愣住，“是要夸你吗？”
丁憩点点头。
“你跟那些接受别人溜须拍马的中年领导人一样。”元靓说得极其认真。
“真会夸人。”丁憩被噎了一句，着实气得不轻，又不能发出来，自己逗小孩儿没逗成功，反被呛了几声。
元靓依旧糯糯地说:“不客气。”
“我谢谢你啊。”
丁憩皮笑肉不笑。
“谢谢我什么？”元靓没有半分的报复，只是好奇。
“夸我年纪大，地中海。”
元靓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
“不是的，嗯……我的意思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一着急，元靓脑子里就蹦出曹操《龟虽寿》里的诗句。
“哦。”
丁憩挑了下眉，笑得有些勉强。
“就……志在千里嘛。”元靓想不出个更合适的词。
“还有呢？”丁憩问。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元靓把书本的内容背出来，眨巴两下眼睛，似是很无辜的样子。
“背得……好。”
丁憩几乎是咬牙。
“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