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忽然传来伊瑟尔冰冷至极的声音:“来不及带你去安全的地方了,清,抓紧我。”
她下意识往里环住她的腰,随后眼前一黑,一件外袍将她整个人罩在里面。
身下的骏马忽然像疯了一样向前奔驰起来,林清河几乎感觉到了一种失重感,剧烈的颠簸让她更加箍紧伊瑟尔的腰身。
向前疾驰的动作让青年身体下压,她几乎能够听见他愈发有力的心跳,耳边不似人的嘶吼和刀剑相撞的声音越来越近。
忽然在某个瞬间那声音直接就在耳边响起,她惊得猛地一颤,死死的抿着唇才让自己没有吓得叫出来。
不能干扰到他们,必须要尽赢得这场胜利才行。
下一刻,她感觉到了青年腰腹用力的动作,手臂似乎只是轻轻一挥,那道声音便消失了,只余下喷溅在外袍上的腥臭液体。
紧接着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种声音不断重复出现在身边,而身后的青年将她护在怀中,没有收到一丝伤害。
耳边的嘶吼和惨叫还在继续,林清河反而安心下来,微微侧头,那处的布料在战斗中被撕破。
刚好给了她往外看的窗口。
他们正在全力战场中心奔驰,不断有低级种朝着这不速之客袭来,大部分全都止步于一步开外。
极少数能够近身的幸运儿,会被空中划过的剑芒削掉脑袋,或是拦腰斩断。
这取决于持剑青年是否顺手。
林清河早在王城之外就已经见识过伊瑟尔的能力,那率先冲锋所过之处无不血肉飞溅的场景,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中。
那是一种绝对力量带来的暴力美学。
而现在面对这群强弩之末的杂兵,伊瑟尔挥剑的动作则是要更加从容一些,她竟然从几分看出了几分优雅的味道。
眨了眨眼睛,林清河忽然和一双孤狼一样的绿眸对上,思绪卡了一瞬,因为她终于看清了西蒙的样子。
全身布满的伤痕和血迹她都不在乎了,淡金色的眼瞳死死的盯住绿眸青年随着动作,空荡荡摆动的衣袖。
紧咬的口腔泛出血腥味。
他果然是个逞强的白痴!
随着伊瑟尔的介入,这场几近惨烈的战争终于平息下来,林清河随着马匹的接近,默默转头垂下眼睛。
暗中吸了吸鼻子,她要控制自己不要在西蒙那白痴面前哭出来。
驱使着马匹飞快和从战场边缘杀入的伊瑟尔汇合,西蒙疲惫的喘息两声,随后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反手将骑士剑扔回剑鞘,他锤了伊瑟尔一拳:“多亏你来了,王城那边的战事结束竟然比我这边还快!”
还在默默隐忍的林清河,忽然脑袋就被某个白痴砸了一拳,含在眼眶里的泪直接飚出来。
话说到一半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刚刚离得远点没有发现,他看了眼下面白布下露出的一双脚。
脸上的神情就开始不对,绿眸紧缩:“这是……谁的尸体?”
从他一拳锤过来的时候就敛眉保持沉默的看着怀中的伊瑟尔,叹息一声,嘴角动了动,怀中的白布忽然就被一把掀开。
林清河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愤怒的看着他:“痛死了!你脑子是不是被低级种吃了,看不出来还有个人吗!”
无辜被骂的西蒙看着清额头上的红印,有点委屈的低声说:“你也太小了,躲在里面,我还以为伊瑟尔长胖了呢。”
额头上的红印一突一突的跳,林清河黑着脸闭上嘴,不再看他。
等到了城内下马的时候,她忽然听见某个小辫子嘀嘀咕咕:“我又不是故意的,都这样了还凶我。”
忽然就抿唇躲开了伊瑟尔带她下去的手,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两步开外又不敢过来的西蒙,抬了抬下巴:“你过来。”
“哦。”
闭上嘴,老老实实走了过去。
林清河看着他脏到看不清脸,空荡荡的左臂不断刺着她的眼睛,嘴唇忽然扁了扁,这是她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不为任何利益就对她好的人。
站在马下的西蒙忽然感到怀中一重,一双手臂以一种差点要勒死他的力度环住了他的脖子。
他手忙脚乱的用右手托住她,瞪着一双绿眸不知道该怎么办。
倏然察觉脖颈间不断滴落的滚烫液体,当场就哑了火,历经战事不自觉充满了戾气与冷意的绿眸逐渐柔软下来。
他笨拙的用缠满绷带的大臂拍了拍她的后背,僵硬的安慰:“别……别哭了,你看我不是没事吗?”
此话一出,就被那双通红的眼睛狠狠瞪了一眼。
林清河拍了拍他的手臂,从他身上跳下来,深吸一口气,说话时的声音除了带着点鼻音之外已经平静下来。
“走,去里面我瞧瞧。”
西蒙乖乖的跟在身形娇小的少女身后,从战场上甘愿战死的孤狼,变成了一只垂着尾巴的哈士奇。
静静的被留在外面的伊瑟尔看着西蒙的背影,蓝色的眸子里也全是担忧自责,踌躇着也跟了上去。
在西蒙尴尬神情中,林清河秉承着不信任的态度,强硬的给他做了全身检查,到下半身的时候,青年抓着裤腰死活也不放手。
伊瑟尔进来的时候,他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叠声喊:“快!快来救救我!腿上真的没事,不信你让伊瑟尔看。”
狐疑的看了看,林清河勉强道:“那行吧,买勉强相信你了。”
她先是为他的左臂重新清创上药包扎,看着原本意气风发,年纪轻轻就加入皇家骑士团,前途大好的西蒙,如今左边手臂从大臂中央被截断。
深吸一口气,她带着发热的眼眶看向气质平和的守在身后的伊瑟尔,视线从他右眼的伤痕上划过,一咬牙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急匆匆的跑出去:“我去煎药!”
房间内的两人注视着她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谁也没戳破,室内安静了一会儿,伊瑟尔肃然向床上的西蒙低下头,张口:“这都是我……”
“哎——别说了,打住!”西蒙累得不轻,靠在床上就马上要睡去,看见他的动作立即出言阻止。
“这是我自己求来的,这种话别再说了,弗洛雷斯城除了我还有谁能守?”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吊儿郎当,绿眸却是一片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