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梦魇了。
瑞喆望向呼呼大睡的小狐狸，心底一阵失笑。
房外，烈日炎炎，老嬷嬷脸色煞白的跪在地上。
她年纪大了，跪了一小会，便觉得头晕眼花，胃里直犯恶心。
瑞喆拢了拢衣袍，似是没看见人，面色平静的从老嬷嬷身边走过。
老嬷嬷急声唤道：“公主请留步，老奴有话说。”
瑞喆停下脚步，抬眸望向身旁枝桠上的一点粉色。
新春渐融，旧色愈浓。
这颜色若是再深一些，倒与阿愿的狐狸软毛极为相衬。
瑞喆转身，眸光锐利的望向老嬷嬷，开口道：“嬷嬷，本宫念你侍奉多年，本不欲与你计较过往太多事。”
“嬷嬷不该，将手伸到阿愿身上。”
闻言，老嬷嬷脸色发白。
前些年，老嬷嬷仗着资历深，没少插手她的私事。
瑞喆又道：“阿愿心性单纯不知事，难怪本宫也不知事。”
“嬷嬷年纪大了，心思也多了，本宫对嬷嬷一再宽容，嬷嬷倒是越发逾矩了。”
“阿愿是本宫的人，不是嬷嬷可以拿来算计掂量的筹码。”
老嬷嬷心中酸涩，颤巍巍的叩首，表情悲戚。
“公主，老奴只是……老奴只是希望有人能永远陪伴公主……”
瑞喆掀了掀眼皮，淡声道：“嬷嬷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嬷嬷若真为本宫好，便不该为难阿愿。”
阿愿是长公主府的小殿下，是主子。
嬷嬷是府内老人，凭借情分越俎代庖是事实。
主仆自古尊卑有别，主子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
下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妄图用昔日旧情对主子训诫，不知尊卑，不分上下。
再者，以色侍人，终不长久，嬷嬷不会不知道。
瑞喆的神色淡淡，她素来不太管事。
凡人之间的龌龊，只要不闹到她面前来，她一向不予理会。
嬷嬷不该将手伸到阿愿面前，一再试探她的底线。
老嬷嬷望向面前冷淡的主子，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哀伤。
“老奴，老奴只是想让公主高兴些。”
老嬷嬷至今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她甚至觉得是顾愿在背后说了她的坏话。
公主对她一向尊重，一定是顾愿在背后使坏，公主才会发落她。
老嬷嬷有些后悔，她拿真心待顾愿，顾愿竟然告状陷害她。
亏她还想着为顾愿日后谋富贵。
老嬷嬷正要拿出往日情分说事，瑞喆微微蹙眉，抬脚离开，不欲多言。
老嬷嬷一急，慌忙站起来，“公主……”
管家客客气气的拦下老嬷嬷，待公主走远后，派人将嬷嬷强硬的送回老家。
临行前，找了几个老实的丫鬟伺候嬷嬷，好让嬷嬷颐养天年。
管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同为府内老人，老嬷嬷真是老糊涂了。
这当下人的，本本分分的伺候主子就是，何必生出旁的心思来。
从前，老嬷嬷口口声声说着为公主好，做出的事偏偏与公主意愿相反。
如今，冒然回府，都不派人与公主知会一声，便在府中颐指气使，克扣小殿下。
老嬷嬷一再拿乔，以下犯上。
公主只是让她回乡养老，还是念旧情了。
……
夜色朦胧，瑞喆踏着月色回到了公主府，薄雾如纱，银华似水。
寝殿内，一只毛绒绒的小狐狸正对着一面比她高大半截的通灵镜说着话。
瑞喆推门进来的时候，软萌的小狐狸背对着她，在灯光下小声抽噎。
顾愿用尾巴尖尖抹着眼泪，委屈道：“阿娘，老嬷嬷还掰阿愿的腰，阿愿好疼。”
说完，顾愿挪了挪，半侧身，用爪子扒拉圆润的腰腹。
红色的毛发下，一些深深浅浅的印记赫然出现在顾愿腰间。
清绾当即火冒三丈，要不是肃然紧紧拉住，她恨不得从镜子里钻出来，一剑劈了那人族歹仆。
顾愿吸了吸鼻子，用尾巴挡住红通通的眼睛。
她颤抖着小身体，把两只爪子摊开，“阿娘，爪子也好疼。”
小狐狸的小爪子上，还残留着一些红痕。
清绾气到没有理智了。
她蓬莱仙岛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红狐小殿下，竟然在一介凡人身上受了委屈。
清绾沉着脸，手里提着剑，当即要杀到凡界去。
顾愿垂下耳朵，往前挪了挪，委屈的抱住自己的大尾巴。
小狐狸小小的一团，眼睛红通通的，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阿娘……”顾愿离家多日，很想念自家不靠谱的娘亲。
清绾猛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众人，抄起一把剑，便要下凡宰人。
瑞喆站在顾愿身后许久，忽地出声道：“阿愿。”
顾愿抖了抖耳朵，她好像听到上神姐姐的声音了。
顾愿茫然回头，看到瑞喆时，放下自己的大尾巴，开心的蹦起来，身体灵活的顺着长穗爬到瑞喆掌心。
顾愿可爱的抱住瑞喆的拇指，扬起小脑袋开心的问道：“上神姐姐你去哪里了，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瑞喆看向掌心软软的小狐狸，眸光在灯烛的晕染下覆上一层温柔。
“今日陛下设宴，回来的晚了些。”
清绾呼吸一窒，死死揪住自家夫君的狐狸耳朵，用力的摇晃。
痛心疾首的表示：听听这话，上神独自去参加宴会，竟然不带阿愿去。
耳朵被紧紧揪住，肃然疼的龇牙咧嘴：那那那要不先退婚，你上次说的三清尊者，我觉得也不错。
清绾咬了咬牙，猛地一拳捶在肃然的胸口上，大怒：三清尊者比你我加起来都大！
肃然脸色苍白的捂住胸口，疼疼疼。
夫人的手劲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还有，上次是你说的三清尊者比重殊上神差不了多少……
清绾脸色一沉，肃然立马噤声。
电光石火之间，清绾忽地想到自家夫君那八百个心眼子的妹妹。
清绾眼前一亮，嫌弃的推开肃然，兴奋的掐诀离开了。
肃然：……
寝殿里，小狐狸紧紧抱住瑞喆的拇指，如同小话唠附身一样，追问着瑞喆，皇帝陛下设宴，是不是有很多好吃好喝好玩的。
瑞喆想了一会，笑道：“栗子糕香甜，清梅酒干冽，都还不错。”
顾愿好馋，眼巴巴的望着瑞喆咽了咽口水。
清梅酒，听起来就很好喝。
瑞喆轻笑，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提出一只食盒。
顾愿十分紧张的爬到瑞喆肩头，探出小脑袋期待的往下看。
瑞喆故意磨蹭，顾愿馋的不行，忽地抱住瑞喆的耳朵，小声问道：“姐姐，里面有清梅酒吗？”
耳朵被小小的一团温软抱住，热热的气息扑满在耳廓周围，瑞喆身体忽地僵住。
许久，瑞喆含糊应了一声，“嗯。”
小狐狸高兴的顺着她的手臂爬下，兴冲冲的爬在食盒上，动了动鼻子，果真嗅到一股清甜的酒香。
瑞喆倒出小半碗清梅酒，顾愿用爪子好奇的沾了沾点，放到嘴巴里尝了尝。
醉人清冽的酒香在嘴巴里弥漫，顾愿仰头看向瑞喆，开心的摇起了尾巴。
“姐姐，这个好好喝。”
瑞喆坐在软凳上，单手托腮看着小狐狸喝一口酒，咬一口栗子糕。
“阿愿喜欢便好。”
半晌，顾愿将一盘栗子糕点全部吃完，清梅酒也只剩下浅浅一层。
圆滚滚的小狐狸费力的爬到瑞喆面前，酒劲一时上头，颓然的在桌上摊成一块狐狸饼。
“姐姐……头好晕……”
瑞喆把小狐狸捞进掌心，指腹轻轻扒开小狐狸腰腹上的软毛。
她方才没看错，小狐狸腰腹侧边留下来几道印记。
瑞喆从床头取出散淤的药膏，涂抹在小狐狸的身体上。
小狐狸哼哼唧唧的用尾巴推开她的手指，不舒服的往前挪了挪腰。
小狐狸不满的嘟囔：“痒……”
旖旎的烛光下，瑞喆放轻了力道，目光温柔的看向小狐狸。
似是嫌弃她的掌心太热，小狐狸慢吞吞的往外滚了滚，“啪嗒”身体陷入柔软的床褥内。
小狐狸缩在微凉的床褥内，摊开四肢，睡的香甜。
被褥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药膏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