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莫名有些不安。
闭上眼复盘好几遍,她心才定下来,暗暗道,没事,她已经安排好了,那些人坐惯了高位,他们忍不住吃闷亏的。
所以,他们一定会捅出来,捅到圣上面前去。
她所料不错。
才刚下早朝,她就收到了买通的小太监的消息,今日早朝时殿内吵嚷得特别凶,非常激烈!
内容自然是小太监即便听见了也不敢外传的东西,但她只要知道声音大这一点,就够了。
计划第二步,诱使他们攻击江婉沁,成功。
长宁垂眸,拳头攥紧。
她没有任何的开心。
清冷面孔只有冷凝,这些日子里的每一个夜晚,她都几乎彻夜难眠,夜夜被噩梦折磨,眼前都是血色。
手掌用力到感觉到疼,她才停下来,闭上眼睛。
她心中暗道,就快结束了。
很快,她就能报仇!!
……
回顾今日早朝。
众臣几乎统一的说辞和快要灼烧屋顶的怒火让皇上也是拍座椅恼火。
“什么?竟有此事!”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叭叭一通说。
主和派的人看这气氛,怕戏演假了,也是哐哐一通说,句句站江婉沁,但又句句递漏洞给主战派的人钻。
理所当然的,主战派略胜一筹,控诉的人火气上头。
圣上深吸一口气。
“她岂能如此任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真是不高兴了觉得被冒犯了大可以入宫告到他这里来,定会小惩大诫,敲打敲打那些闹得过分的。
但自己私下就动手了是怎么个道理!还打得那样狠毒!
那些伤口,他单是听着都觉得浑身发凉,气得发抖。
又有老臣们义愤填膺,好像发现了大秘密般脸色凝重:“皇上,容臣妄言!”
“那江婉沁来我大金多年,从未察觉她是如此狠辣的性子,这忽然雷厉动手,会不会……是草原之人混入大金,对我大金骄子们恶意下手?!”
皇上和主和派同时嘴角一抽。
骄子?真好意思说呀。
然而老臣还沉浸其中,脸色愈发凝重。
“皇上,这再往深了想,说不定江婉沁就是听了草原人的话,表面上是不忍冒犯重伤我大金骄子,实际上是为了草原出兵我大金提前探路!!”
皇上脸色瞬间寒得吓人。
话音也变得阴恻恻。
“你说什么?”
老臣颤抖着身体,“皇上!此是臣妄言,但此事不能轻慢,若真是如此,后果将严重至极!”
他声音拖得老长,一副忠臣模样。
“和平协定,距到期不足一周啊!”
这话瞬间刺激了皇上。
当下脸皮抽搐一瞬,狠狠一拍座椅扶手,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沉沉的声音透出说不出的诡谲。
“冯爱卿说的有理。”
“既然情况如此,冯爱卿你说,该如何?”
冯老臣顿时语调高昂,毫不犹豫:“臣以为,未免草原存有异心,我朝该先行一步,预备兵马,好随时应对突发袭击。”
皇上:“好!”
“就照冯爱卿说的做!不过有一点,不是随时准备应对草原的突发袭击,而是我们要主动出击,让他们没有胆量对大金起异心!”
此话一出,全殿哗然。
主和派连忙演戏,“圣上,万万不可!此时并没有下定论,没有人亲眼所见……”
皇上骤然厉声:“你闭嘴!”
“事已至此,即刻准备军需!”
早朝结束。
主和派沉默低迷,满脸忧患,主战派趾高气昂,恨不得下朝都脚下生风,走在主和派的人前面,好叫对方欣赏他们的英姿。
斗了这么久,今日见真章!
主和派:“……”
皇宫,御花园。
皇上一个人静了许久,忽然回眸:“今日宫里人的效率怎么这么差。”
公公:?
他下意识心慌了下,战战兢兢问:“皇上,犯错的区域奴才定第一时间严惩!就是……”今天哪个区域惹到您了?
皇上看他一眼:“不是宫里各司。”
“是平日报备城中建设的人,这都几时了,还不来?”
他算算日子,距离他透出城郊那地儿不错,已经有几天了,按往常,今日怎么也该过来报备了。
还不见来,不是偷懒是什么!
皇上瞬间眉头打结。
公公在后面脸色怪异,瞬间知道了是什么情况。
弱弱的声音响起:“近日,城中没有大型建造开展,所以……那边的人就没来报备。”
皇上骤然扭头:“什么?”
“金淮渊不是刚得了一万两吗!难道是朕透露出去的消息还不够清楚?”
“城郊那地儿除了能盖宫殿,还能干什么?”
荒得跟废墟一样,等盖了宫殿,还得让金淮渊安排安排周边的景观。
完工后,正好入冬了住。
完美!
结果他的美好未来还没开工?皇上又皱眉了,责怪的眸光扫向公公。
公公忙道:“奴才都是照往常那么说的,保证一个字儿没漏!”
皇上眉头紧锁。
“金淮渊人呢?”
“殿下,皇上点名要见您。”
推开门,若寒蹙眉,眸中难免担忧,看向金淮渊。
金淮渊放下茶盏,平淡道:“知道了。”
入宫后,一问一答,皆是有理有据,挑不出错。
皇上忍不住盯着金淮渊看,犹不死心问:“就真的,一点余钱都没有了?”
金淮渊苦笑摇头,淡淡一句,又摆出一个完美的理由。
皇上:“……”不爽,但没理由发作!
他转身背过手,烦躁地要让他走。
忽的一顿,回头:“江婉沁的事,你知道吗?”
金淮渊抬眸,作自然的疑惑状。
皇上眯眼:“他们草原人对大金有异心,已经派出先遣人员,对数家世家子弟下了狠手。”
金淮渊瞳孔一缩。
“什么?竟杀死这么多世家子弟!”
他一脸认真:“臣定监督协助众老臣办好世家子们的身后事,安抚他们。”
皇上:????
只瞬息,他身上那股阴狠怀疑的气势就泄了。
什么玩意儿?!
“没死!”
皇上几乎是吼出来的。
金淮渊迟疑:“那……”
皇上已经气不打一处来,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试探了。
看着对方这幅温润如玉的样子他就生气!
“走走走。”
他怒而赶人。
然后,安静了,他方觉不对。
……他最先把人叫过来是想问什么来着?他问出什么来了?
那些缘由都挑不出错,但,于时机上会不会……太巧了?
皇上眼眸顿时沉下来,身上气势骤变。
闭了闭眼,他忽然回忆起昔日曾见过、并深深铭刻在心的画面。
那是当年的金淮渊。
如一只凶猛的豹子,那双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过来,被注视的人都会发自心底地战栗、恐惧!
他就是当初被骇到的其中一个。
哪怕这些年来对方真的变了超级多,他也仍然记得当初深埋心中的忌惮。
而如今的金淮渊温润如玉,如君子修竹,已经丝毫找不到当年的影子。
可是,凶猛的豹子真的会变成食草动物吗?
他持怀疑态度。
垂眸,手掌慢慢握紧,手指骨节嘎巴作响,莫名骇人。
可到了他真正要下结论时,他眸中又存了一丝迟疑。
如果真的都是伪装。
那,对方装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能再装下去呢?
如果对方能一直做这个温润如玉的摄政王,他也是可以……留对方一命,直到榨干对方最后一丝价值,再杀了对方的。
皇上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冷笑。
……都是,他掌心的工具罢了。
工具人·金淮渊此刻正轻笑着和江婉沁在府上漫步。
江婉沁:“前面就到了,殿下回去吧,不用送了。”
“不行。”他毫不犹豫拒绝。
“为什么?”江婉沁笑了笑,仰头。
金淮渊轻咳一声,温润俊美的脸庞染上一丝红晕。
好看的过于超过!
“我想看看这些年你生活的地方。”他声音略低的说道。
江婉沁扬眉:“嗯?”
忍不住笑出声,歪歪头问他:“可是你不是已经找管家把我这几年的生活都打听透了吗?”
“还有哪里没听够,需要到现场考察呀?”
她逗他。
金淮渊:!
脸上红晕加深,他黑眸都看起来更加水润深邃,唇角不禁一抿。
“你这么快就知道……”
江婉沁笑笑:“那可不是?府上的人眼力见儿都是极巧的,我知道的可不少哦。”
金淮渊又是抿唇,眉一蹙,就道:“我换了他们。”
江婉沁一愣。
仰头细看,才发现他看她的眼神悄然多了心疼。
她瞬间就明白了,是因为她曾说过在府里的生活……时好时坏。
忍不住弯唇笑笑,她探身去拉他的手。
柔软的指尖灵活地钻进他手心,挠痒痒一样,和他十指相扣,看他呼吸一滞,又……毫不留情地把手抽走,冲他笑。
“什么感觉?”赶在他说话之前,她这么问。
金淮渊一怔,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还是诚实又认真地回复。
“有……怅然。”
“以及想牵回去,牵着你,不放手。”
江婉沁眼睛一弯,“那,你难受吗?”
金淮渊摇头。
她笑意加深,垂下脑袋,这次,轻柔地将手探过去,嬉戏一般,点过他的每个指节,诱得他想要回牵的心达到顶峰,才……温柔地牵住了他的手。
轻轻晃了晃。
睨他一眼,她娇声:“现在呢?开心吗?”
金淮渊喉结一滚。
注视着她的瞳眸深邃几分,低声:“开心。”
江婉沁勾唇,朝他走近一步,仰头。
与他的距离好像再近一点,就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轻声,以最好听的声线问他:“那,看着我,告诉我,喜欢我吗?”
“喜欢。”
毫不犹豫的,金淮渊回复。
同时,他的瞳孔色泽更加暗沉,满满的都是她,喉结忍不住滚动了好几下。
心跳,也透过胸腔,好像能被她听到。
她轻轻笑了下。
“所以,你觉得我要舍弃你吗?”
金淮渊:!
“不可以。”他急急出声,忍不住迈出一小步凑近她,然后在察觉到两人距离过近时,停下。
他摇头,目光专注、深情。
“公主不要舍弃我。你说了,要给我追求你的机会的。”
“我心悦你,只心悦你一个人。”
“我只认你一个。”
他深情的眸光灼热得过分,恍惚有种空气都燃烧起来的错觉,惹得她也炙热。
指尖在他手心轻轻挠了挠。
她忍不住嗔他一眼,脸红红的。
“傻,没听出来,我在给你打比方呢吗?”
“你没必要换掉那些人,他们是下人,有一套自己的为人处世方法,如果人人都要他们用心对待,那就累死了。”
“而且他们也没有欺负我,反而很长时间里,都待我有礼。”
“你虽长期不在府上,但管教下人还算有方,所以啊,我不想计较,但以往的不高兴还是有的,所以,只要……”
她柔柔一笑,眼睛仿佛会拉丝一样,看进他的眼睛。
空着的手指尖轻轻点他的胸膛。
“只要你,能一直保持着对我的炙热妄想,像现在这般喜欢我,那些账,就……”
“不能一笔勾销。”
他抿唇,注视着她,呼吸都是快速而灼热的。
江婉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嗔地瞪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一笔勾销。”
“我想说的是,那些账,就抵消一小半好了。”
“剩下的……”
“就要,你这个主人来还。”
上扬的语调,娇媚的眼神,她又戳了戳他硬乎乎的胸膛,似催促。
“同意吗?”
金淮渊忍不住弯唇,看她的眼神愈发情深,“同意。”
江婉沁轻笑。
指尖轻轻蜷了蜷,瞪他,“刚刚还说你的下人有眼力见儿呢,你呢?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我的手,还不牵吗?”
金淮渊忍不住闭了闭眼,喉结滚动好几下,被她撩得完全心神不定,唇角却是高高上扬。
温热的大手牵上来,两只手都牵住难免有些傻傻的,可他不一样。
牵住她另一只手时,他的手腕灵巧极了,轻轻一拉就将她的手勾缠到他颈后,望着她,他瞳孔黑沉得不像话。
“啊呀!”
她意外又娇俏的惊呼。
他竟是单手搂着她,将她扛在了肩上!
偏偏又避开了他肩头骨骼最硬的地方,而且紧贴着他温热的脖颈。
她勾缠着他脖颈的手也自然垂落,触碰到他后背坚硬的肌肉。
有点儿好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