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下面原本无声无息的灾民终于有了反应。
有人握紧拳,有人咬紧了牙关,他们的视线统一落在孙知县身上,不再是以前的空洞和麻木。
柳清仪昨日从那句仙女姐姐开始就明白自己的意义,她的出现调动着他们的情绪,短短几句话就把那份恨意和不满推向了最高峰。
萧矜北顿了顿,转身走了回来。
也许是气氛太过凝重,有小孩子忍不住出声叫了一声:“仙女姐姐……”
柳清仪看了过去,是昨日与她拉钩的小孩。
“带着孩子回去吧,”柳清仪轻声对小孩的母亲道,“他还小,不该看到这些。”
“不,”那女子嗓音沙哑,饱含的恨意让她的声音更加涩耳,“让他看着,他要亲眼看到草菅人命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才不至于活成我这样……”
柳清仪微微一顿,抿住了唇。
“孙知县,”萧矜北出了声,他声音依旧冷淡,却比刚才多出一分不易察觉的狠厉,“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孙知县从柳清仪开口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好,他死到临头,恐惧攥紧的心脏,忍不住的挣扎起来:“不……饶我一命,我真的不是自己想这样做的,我自己留下的这部分只是杯水车薪,其余的全部交给了其他人……”
“你说的这些人本官已经记下了,”谭承启面无表情的垂眸,冷笑道,“本官可向你保证,他们的日子也不会久,到时候必定让他们全部与孙大人您去地府相会。”
“真的不是我!”孙知县悲怆的大吼起来,“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的!我每年贪下来的银子都要按份额上缴,是有人在招兵买马!是白氏……”
萧矜北目光一凛,银色亮光在他指尖飞闪,雪亮的长枪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狠狠划开了孙知县的喉咙。
鲜血喷涌而出。
孙知县的话一半卡在喉咙里,声音却再也发不出来,他的脸被鲜血染红,眸子越睁越大,嘴唇徒劳的动了两下,停住不动了。
血水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在地上积出了一滩血泊。
小孩子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他的一生见过了太多的血,在无情天灾吞噬生命时,在繁重的劳作压断祖辈脊梁时,这还是第一次,他见到了仇人的血泪。
他身后的女子蓦的大笑起来。
这一声像是溅入油锅的水滴,引出了一片喧闹,柳清仪奇迹般的没有觉得恐惧,她看着那些百姓们又哭又笑,只觉得心酸。
苦难结成的乌云终于被拨开,这一刻,他们终于窥见了天光。
“世子,世子妃,还有谭大人,”一个青年人站了出来,冲他们三人一拱手,“孙知县害了我们村许多人命,如今大仇得报,我们相信各位大人!这大坝如何修,怎么修,三位大人尽管吩咐!”
谭承启目光动了动:“你是?”
“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那年轻人一抬头,“是大周十一年的贡生,听闻家里逢难特意赶回来,就是准备带着大伙求一条生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