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晚并不知道自己的话掀起了多大的波澜。她一心只希望沈钺可以赶紧回来,四个人里她一个人都不认识,怪尴尬的。
餐桌四人,庒翟亦和刘景奕面色尴尬,而傅言脸色黑了一个度,季离脸色也白了几分。
气氛弥漫,令人窒息。
余晚晚是一个伶俐的孩子,对大人们情感的变化很敏感。这时候她忽然反应过来,气氛有些冷硬。
心里一想,觉得应是,她刚刚的那段话戳中了在场人的痛点,才会引起这样的连锁反应。
聪明的余晚晚一下就想到了。
这些人里,肯定有人做了辜负沈钺的事。
否则,怎么会一个个人怎么会这么心虚。
她忽然庆幸,还好自己来了。
假设她没来,这几个大灰狼会把沈钺哥哥吃得渣渣都不剩。
刘景奕站起来,想要调节器等,可是左看右看,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他看了三人,只能气馁地坐下,闷闷喝了一口酒。
相顾无言,餐桌上的人心思各异。反而是没心没肺的余艳艳,悠闲地晃荡着小脚,恨不得要哼个小曲。
今天是个好日子,好呀好日子……
近乎石化的四人,在厢房门打开的那一刻,灵魂归体。
刘景奕急忙起身,心叹道:MD,终于回来了。一大一小都是小祖宗。
“钺哥,回来了啊。”刘景奕如释重负道,可他的脸色却一僵。
女服务员挂着职业笑容,解释道:“先生,这是您们剩下的菜品以及甜品。”
“草!”一见是服务员,刘景奕暴躁坐下。众人的目光也随之收回,刘景奕摆摆手,心力交瘁,“上吧,上吧。”
服务员陆陆续续上菜。无聊的余晚晚忽然抬头,看到了服务员后,露出一角的沈钺,她露出自己的八颗牙齿,喊道:“哥哥。”
沈钺是跟在服务员后面进来的,听到余晚晚依赖的呼唤,微笑地点点头,以示回应。
“小屁孩,你别是框我……”刘景奕话未说完,一击爆栗落在他的后脑勺,猝不及防让他惊呼一声。
沈钺温润的嗓音传来,有些阴森森:“别瞎喊。”
WC!
“哥哥,来坐这!”余晚晚嗓音清脆,像小福娃一样的,她拍了拍自己左手边的位置。
沈钺原本走向原位置的步子顿了顿,转了一个方向,坐在了庒翟亦身旁。
他刚坐下,就把纯牛奶开了递给余晚晚。
余晚晚则将喝完的空杯递到他面前,乐滋滋地看着她,“哥哥,你看我喝完了”,偷偷看了眼刘景奕,邀功似地仰起头,“刘哥哥还想给我倒半杯呢。晚晚都可没许,我是不是可乖”。
这个小屁孩,不要脸地告状!简直,颠倒黑白。
按照刘景奕对沈钺的了解,对方一定温温和和且毫无情感回应余晚晚的问题。
可是,当沈钺流露出那陌生的柔和与纵容时,他简直觉得面前的人被夺舍了。
“是,很听话,快吃饭吧。”沈钺纵容看着她,笑了笑,转身淡淡说道,“人都到了,我们开吃吧,小丫头还在长身体呢。”
身为气氛担子的刘景奕吆喝着,活跃场子。庒翟亦先动筷,其他人也倒上了些小酒。
牛奶被沈钺往余晚晚的方向推了推,温柔地说道,“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品牌就买了我常喝的”,他看了看空了的杯子,问,“还想喝吗,我再给你倒些”。
余晚晚摇摇头,笑嘻嘻捧着纯牛奶:“不了,我就喝哥哥你给我买的。”她喝了一口后,看着桌上的食物,咽了好几口唾沫:“哥哥,我要米饭,米饭。”语气很急促。
沈钺没回应她,却拿起她的碗,给她盛了一碗满满的米饭。
余晚晚却推给了他:“哥哥,不要空腹喝酒,伤身体哦。”
沈钺笑笑,接受她的好意,拿自己的碗盛了一半碗,推回余晚晚的那碗:“我吃这个。”
余晚晚点点头,没在麻烦他,夹起筷安安静静地吃着饭,时不时喝一口牛奶,露出满足的神情。
抬眼,沈钺就看到了刘景奕等人复杂的眼神,他挑眉反问:“怎么了?”
“钺哥,你以后一定是个好父亲。”刘景奕用肩膀撞了撞一旁的庒翟亦,挤眉弄眼地寻求认同。
庒翟亦是个聪明的,可不跟着刘景奕走,他的狐狸眼微眯,吃了一口鱼:“这可不兴说。”
他暗示刘景奕,让他去看看沈钺的脸色。
刘景奕看去只见沈钺面色一沉,下一秒就听到了他的声线悠悠响起:“前几日某人偷去酒吧,我想刘老爷子还不知道吧。”
这一听,刘景奕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跟沈钺认错,直说自己下次不再多嘴了。
余晚晚吃着饭,暗地里吐槽:怂包。
沈钺也就是打趣他,没当真,转头询问庒翟亦留学打算。后面的话余晚晚就听不清了,留心专心干饭。
吃到一半,面前的菜都被余晚晚霍霍差不多了。
沈钺闲时回头,发现小丫头咬着筷子,神情纠结地盯着某一处——傅言与季离面前的红烧排骨和酸辣鱼。
桌面第一次转动,庒翟亦虽说着话,目光却盯着转动着桌面。
余晚晚挂念已久的两道菜停在了她的面前,猛然抬头对上沈钺柔和的目光,她露出大大笑容,甜甜道:“谢谢哥哥。”
“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转。”
余晚晚点点头,上手去夹只剩一半的两道菜。
这两道菜都是季离与傅言喜欢吃的,此时却被沈钺转到了余晚晚的面前。
空气中,硝烟渐起,沈钺故作疑惑地看着他们,问:“怎么了。”
傅言脸色愈加难看,而季离无懈可击的面孔也出现了裂痕。沈钺抿一口酒,静静地与之对峙。
沈钺从一进来的忽视已经让两人倍感难堪,而此时平常的行为却充满了挑衅的气息。
傅言那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只能阴沉着脸,盯着前面那道凉菜。
“哥哥,我想吃鸡翅。这两道菜他家做地不好吃,还不如我老爸做的。”余晚晚弱弱的声线在包厢中响起。
刘景奕暗道,这小丫头也是个多心眼的。
有心人都能看出,这两道菜,怎么可能不好吃,不好吃这两道菜能只剩一半吗。
这不就是在说,吃这两道菜的人,品味不太行吗。
余晚晚不好意思地开口:“刘哥哥面前的鸡翅看着很好吃的样子,我想吃。”
吃瓜结果吃到自己家。一听余晚晚的话,刘景奕气笑了。他瞪着沈钺,却见沈钺一脸昏君样儿,心理很没底,果不其然被转走了,“不是吧,钺哥,你也太宠着店这个小丫头了吧”,说完狠狠地恐吓一旁的余晚晚,“诡计多端的小丫头”。
余晚晚回以一个鬼脸,还洋洋得意挑衅:“我是小孩,略略略。哥哥就宠我就宠我,有本事你也撒娇啊,略略略。”
沈钺假意责备地推了推她的额头,余晚晚一下子就不敢嚣张了。“好好吃饭。”沈钺说完,余晚晚急速向刘景奕做了一个鬼脸,一鼓作气夹了好几个鸡翅,还不忘给沈钺顺一个。
“略略略。”吃完还挑衅。
刘景奕气地直跺脚,沈钺则半是无奈半是纵容地看着余晚晚。
因为这一插曲,原本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很多,当然除了傅言和季离两人的脸依旧僵着。
不过没有人去在意他们的心情。
刘景奕一开始还会关照,但有余晚晚这个小冤家在,他早就把这两个破坏气氛的人抛之脑后了。
饭局接近尾声,余天给沈钺打来电话,说他们现在已回到市里,顺道来接他俩。
沈钺拒绝了,让余天他们直接回家休息吧,半个小时后他就带着余晚晚回去了。
听言,余天也没坚持,同意了,听筒传来赵玉芳的声音,说是给他们准备了礼物。
挂断电话,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余晚晚双手放在膝上,前倾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沈钺。
“哥哥,你让爸爸来接我就好了,你继续和哥哥他们聚餐。”
闹归闹,余晚晚还是知道今天沈钺是来给庒翟亦送行的,后续一定还有安排。
原本就是她非要跟着来的,她不想继续给沈钺添麻烦。
可沈钺笑意却冷了几分,而后又急剧升温,怕吓到余晚晚:“和他们没什么好聚的,以后总有机会的。”
感觉沈钺有些生气了,余晚晚也没再说什么,乖乖坐着没说话。
她把哥哥惹生气了。
小腿漫不经心地晃悠着,余晚晚满心都是懊悔。
刚刚就不该多嘴,真烦。
忽然她又醒悟。
都怪这那个与哥哥关系不好的傅哥哥,要不然,哥哥心情才不会变差呢。
对都怪他。
还有他的女朋友,虽然姐姐很漂亮,但他们两个坐在那里,话也不说,没有表情。
真的破坏气氛。
都怪刘哥哥和庄哥哥,非要将他们叫过来。
如果没有这两个人,就他们四个人热热闹闹,轻松松多好。
被控诉的两位如果知道余晚晚的想法一定直喊冤。
其实他们本想撮合傅言和沈钺和好的,没想到傅言叫了个季离。
气氛直接尴尬到极致了。
余晚晚不说话,沈钺以为小丫头被自己吓到了,想到刚刚小丫头又是帮他出头,又是活跃气氛的,便低头温声道歉:“对不起,刚刚哥哥语气有些不好。”
“哥哥,没错。”余晚晚一愣,意识到沈钺误会了,连忙慌忙摇头,“晚晚只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怕说多了惹哥哥生气。”
沈钺一笑,“哥哥,没生气”,接着侧头告诉余晚晚,“哥哥出去一下”。
余晚晚乖巧点点头,沈钺转头对庒翟亦和刘景奕吩咐:“你们帮我看着她一会,我出去一下。”
两人都答应了,刘景奕喝酒有些上头,红着脸,他拍拍胸脯,给沈钺打保证。
沈钺可不指望他,转头看向庒翟亦,对方点点头,以示放心。
眼尖的余晚晚看见在沈钺离开后不久,傅言和季离一前一后离开了包厢。
走了三个,包厢一下子就变得空荡荡的。唯有酒鬼刘景奕拉着身边的庒翟亦说长道短,语气哽咽地说着兄弟情深。
庒翟亦有几分嫌弃,却还是耐着性子,回应着他的发问。
余晚晚将瓶中的牛奶喝完,不久便感受到一阵痛意。她不好意思向身边的庒翟亦寻求帮助:“庄哥哥,我肚子有些难受,可以带我去厕所吗?”
庒翟亦的半个身子都被刘景奕拽着,艰难地抽出空看向余晚晚,点点头:“好。我先把你刘哥哥卸下来。”
余晚晚瞪着纯净的眼睛,看着庒翟亦一下又一下最终都没能扒下刘景奕。
最后他脸都红了,好话说了,武力也用了,可是刘景奕就像个牛皮膏药一样黏在他身上,扯都扯不动。
余晚晚知道无法将希望寄托在庒翟亦的身上,她提出了另一个方法:“庄哥哥,要不然你找个服务员带我去吧。”
庒翟亦只能点点头,唤来服务员,带余晚晚去洗手间。
余晚晚走到一半腹中的坠痛感忽然就消失了,心下也没有了那个感觉。
她思索感受再三,决定不用去洗手间。
按理而言,余晚晚应该安全无误的回到包厢,却不想在这过程中,那名服务员被客人找上解决问题。
一来二去,只留下了余晚晚一人在原地。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走丢,可这饭店路径实在复杂,多转了两圈人就晕了。
她怕自己会走丢,打算拿电话手表给沈钺打个电话。
让人来接她回去。
电话并未拨通,她就似乎听到了沈钺和傅言忽远忽近的声音。
余晚晚停下拨电话的举动,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他们交谈声渐渐清晰,她来到一处茶水间,也终于才确定,沈钺和傅言他们在谈论事情。
本着不偷听墙角的本质,她打算偷摸离开这个地方。
四周无人,可余晚晚还是想着在她听不见的地方给沈钺把门,以免有人闯进来。
打扰了他们。
转身之际,她听到沈钺平静的声音。她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看向声音传出的位置。
“傅言,我不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