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好后,余晚晚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两点一线。沈钺一如往常来接她回家。每次只要转过校门处的大弯,她抬眼就可以看到在大槐树下等着她的沈钺,出众亮眼。
“哥哥!”小跑过去,沈钺看着她,浅浅一笑。
这洪亮的叫唤引地旁人纷纷侧目,就看着小姑娘笑得明媚,奔向站在槐树下的那位少年。
少年身高大致有一米八左右,在接送的人群中鹤立鸡群,清秀的五官是稚嫩地还未张开。第一眼就是容易心生好感。
沈钺来过几次,常来接孩子的家长都眼熟他。
这些叔叔阿姨们 会主动找他搭话,谈一些家常话。
正如此时,林阿姨看着沈钺,笑道:“你妹妹来咧。小丫头还挺活泼地。”
只高到他胸口的小丫头,咧着大笑容,在人群中穿梭向他奔来。沈钺静静地看着,闷声回了一声“嗯”。
沈钺上前几步,等着余晚晚。
“哥哥。”晚晚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像小鹿清澈的眼睛,只装下了他一人。
“晚晚。我们走吧。”沈钺温和一笑,顺手将晚晚的包取了下来,单手背起,侧目看向她。
余晚晚反应过来时,沈钺已经带着她走了几步远。她目光瞟向对方肩头的粉色公主书包,满足地偷偷笑着:“嗯!”
沈钺没察觉到她的情绪。前几天他来接余晚晚时。余晚晚就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委委屈屈地说自己书包重。那是沈钺第一次帮她拿包,之后一来二去也就习惯了。
真是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现在倒是不怕他了。
走神间,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沈钺顺力道传来的方向看去,对上余晚晚澄澈的眼眸,他疑惑道:“怎么了。”
余晚晚指了指旁边,沈钺这才将注意力和目光移到身边这个白白净净的女孩上,接着就听到余晚晚说:“哥哥,这位姐姐好像找你有事唉。”
沈钺看了眼余晚晚,将她扯到自己身后。这才真正看着面前的女生,他后退几步,平视女生,唇角微勾,礼貌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女生穿着白色的裙子,长地白白净净,很温柔。此时,因为沈钺的话,双腮抹上了霞色,温柔如水的双眼微垂,柔和的声线传了过来:“请问,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添加陌生人联系方式的习惯。如果有合作的话,您可以联系我的工作室。”温润的声线似冷潭字字句句,让面前的女生脸色煞白。
语毕,他递出了自己的卡片,淡笑。
“不用了。谢谢。”女孩有些不甘地看了眼沈钺,最终还是得体说道,“打扰了。”
“没有。”沈钺看着女生转身离开,低头看了看余晚晚,却发现对方正兴趣盎然地在他和那个女生上转动。
搭讪被未成年的小丫头看见,还有些不习惯,而且她还处于对什么事都十分好奇的年纪。
“咳。”他抓起余晚晚的手扯了扯,不自然地掩盖刚刚的事件,“我们走吧。”
余晚晚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她,单纯至极:“哥哥,刚刚的姐姐是不是在搭讪你啊?”
求知欲极强目光,热烈地盯着他,无言中仿佛在说——哇!搭讪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哪怕沈钺性子清冷,也遭不住小孩这么赤裸的眼神。他轻咳两声,正了正脸色,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没有。刚刚那个姐姐是在和哥哥有业务上的交流。”
“什么是业务啊?”
“就是工作。”
“哦。”
余晚晚又戳了戳他,沈钺回头看她。余晚晚指了指右后方:“那这位哥哥也是吗?”
沈钺再次顺手指方向看去,见到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他微怔,对方却先露出了歉意又讨好的笑容。
沈钺看着他,回之一笑。
余晚晚看出来这个哥哥和沈钺是认识的,但他们之间气氛怪怪地。她识趣地闭上嘴,跟着沈钺向前走,当个隐身的人。
刘景奕迈步上前,对沈钺笑笑:“好久不见。”
沈钺淡然点点头:“不久,十几天而已。”
刘景奕将目光移到余晚晚身上,强笑道:“这是哪方亲戚的小孩啊,怪可爱的。”说完便是上前要捏余晚晚的肉,可余晚晚却往沈钺身后缩了缩。
伸出的手,只能尴尬的停滞在空中。
刘景奕收回手,看着沈钺,“嘿嘿”两声:“小孩还挺认生。”
沈钺看着他,淡淡“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护住在她身后的余晚晚:“你来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就先走了,我还要送小孩回家。”
“哟,咱们沈大公子当起了护花使者……”话未说完,一道冷冷的目光,慢条斯理移向他,到嘴边的戏谑戛然而止。
刘景奕恍然惊醒,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再像以前,可以随便打趣对方。
“咳咳。老庄想将我们聚在一起吃顿饭。”他顿了顿,“你也知道,他快出国了。趁他出国前,哥几个再为他送一程。”
刘景奕的眼神中几乎带着几分祈求,沈钺沉默地看着他,余晚晚又好奇又拘谨地偷摸观察沈钺的神色。
良久,沈钺揉了揉她的脑袋,余晚晚疑惑地看着他。沈钺神色无异常,语气依旧淡然:“时间,地点。”
“今晚,老地方。”
沈钺点点头:“我会准时到。我先带小孩回家了。”
傍晚,餐馆包厢里已经坐好了三位少年,点上了一些小菜,等着姗姗来迟的人。
刘景奕趁着人还未到,忙给身边的人嘱咐:“傅言,你一会别找沈哥的茬。和气生财,别在今天又闹僵了。”
傅言不满地瞥眼看着刘景奕:“老子是那样的人吗?”
滋啦——
包厢门打开了,身着青衫麦色裤的沈钺走了进来,对上三双眼睛,他点头以示礼貌。手里牵着一只软乎乎的手,缓缓走进来。
刘景奕他们看着沈钺坐下,先把余晚晚安顿好才将注意力分给他们。
刘景奕诧异的目光看着他,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带小孩来了。
面对旧日好友质问的目光,沈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淡定解释:“小孩父母有事暂时回不了。今日我父母有酒会,家中阿姨请假,将她一个人放在家里我不放心,只能将她带来了。不好意思。”
十几分钟前,沈钺本想将余晚晚放在家中的,毕竟带小孩出去不太安全,可最终在余晚晚的软磨硬泡下,还是将她带了出来。
出门时,他还打电话询问余天他们的意思——他们都表示可以。
“害,没事。”刘景奕先是举起一杯酒,饮一口,打破冷住的气氛,“这小妹妹是你那家亲戚的啊,之前也没见你提过啊。”
余晚晚一进来就注意到了桌上的营养快线,不知道已经吞了几口唾沫了,可又不好主动说,只能偷偷摸摸地时不时看一眼。
沈钺犹豫再三,还是拿起那瓶营养快线,正在给余晚晚倒:“邻居家的孩子,他父亲救过我父亲的命。”
迎着余晚晚感动和惊讶的目光,沈钺给她倒了半杯。收起瓶身时,余晚晚略微失望的眼神收入他的眼中。
沈钺将杯子推过去,嘱咐:“只能喝半杯。一会我去给你买牛奶。”
余晚晚点点头,如若珍宝地捧着这半杯营养快线。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沈钺露出进入包厢中的第一个笑容。
他看着余晚晚小口小口抿着杯中的乳白色饮料,漫不经心道:“还有人吗?”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喝余晚晚时,小丫头唇部边缘沾着一小圈乳液,像小胡子。
刘景奕和庒翟亦都看着傅言,刘景奕这才说:“还有一个人。”
“哦。”沈钺懒懒地抬起手,冲着傅言的方向而来,令三人的身子都紧绷住了。三道目光看着他手的轨迹,直到放在抽纸上,才松了一口气。
沈钺将纸巾推到余晚晚面前,暗示她,“怎么以为我会动手?”小丫头接收到他的信息,迅速将嘴巴上的乳液席卷进口腔中,做完还不忘骄傲仰起下巴,对他笑了笑。
幼稚的小丫头。
沈钺全然不顾自己的这一席话给在场其他人掀起多大的浪花,他一抬眼便能看到三人的脸色有惊诧,有难堪,也有尴尬。意外的却是,他居然在余晚晚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崇拜。
眨了眨眼,再次确认,余晚晚原本水灵灵的眼眸此时泛着亮光看着他,带着崇拜和欢喜。那么一瞬间,他正好看到了。下一刻余晚晚眼神一变,不喜地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三人。
噘着嘴,气呼呼地喝着杯中的饮料。
倏然,他想起小丫头劝说他时说得那番话了“哥哥,你不喜欢他们。你自己去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晚晚跟你一起去,还可以帮帮你,免得他们以多欺少,而且明天周末唉”。
小丫头片子,一套一套的理。
不过此时,沈钺很庆幸能有余晚晚在。余晚晚在,他就不至于将目光投到背刺过他的人身上。
至少,保留了他的一点体面。
“得了,你们的人还有多久到。小丫头还没吃晚饭。”沈钺喝了一口茶水,问。
两人看着傅言,傅言发消息问了问,随后说:“大概四五分钟。”
沈钺点了点头,接着拉开了自己的椅子,先是对余晚晚叮嘱,“我去给你买点喝的”,后转身看着饭局的东道主——庒翟亦,“我去给小丫头买点喝的”。言外之意让他们照顾着点余晚晚。
明明语气同样温和,前者带着熟稔,后者带着疏离。亲疏分明。
沈钺走后,余晚晚继续捧着快见底的杯子抿着,同时不紧不慢地回答着,刘景奕和庒翟亦无聊的询问。
这时,房门被打开,余晚晚欣喜望去,来人是一位漂亮的小姐姐。
不是哥哥——
她无趣地收回了目光,无意间去看到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傅言眼睛亮了一下,她很在乎这个姐姐。而这个姐姐进来的那一刻,其他两个哥哥却都愣着了,仿佛很惊讶。
“季离,傅言约的是你啊,来坐。”刘景奕反应很快,对这个意料之外的客人,表现出欢迎。
季离应声坐下,余晚晚看去七个椅子。季离坐在傅言身边,正好在沈钺位置旁。
余晚晚看到季离与傅言之间的眉来眼去,心下了然。
原来是这位话少哥哥的女朋友啊。
沈钺不在,余晚晚挺无聊的,几下就将杯中的营养快线喝完了,她将空杯子放在桌上,意犹未尽地盯着瓶子。
此时,季离发现她的存在。侧身轻声三位少年问着她的来历,“沈钺”二字将原本热闹的气氛冻结。
余晚晚看去,只见季离似乎有些不满地看向傅言,问他:“你怎么不跟我说他也来了。”
傅言安抚地拉起她的手:“我也没想到他会来。”
仅仅冷滞一瞬,又恢复了热闹。
季离见余晚晚一直盯着空空的杯子,便想着给她留个好印象:“想喝饮料吗,姐姐给你倒一些。”
季离起身,伸手就要来拿她的杯子。
胖乎乎的小手却将空杯双手捧起,余晚晚笑地可爱:“谢谢姐姐,但哥哥不让我多喝。”
好意被拒绝,季离失了面子,可她故作自如地坐了下来。
有眼力见的刘景奕连忙找补,“沈哥就是那个样子,比较是小孩子嘛,注意些好”,季离脸色好看了一下,他接着又转身打趣余晚晚,“你这小孩,都馋成那样了,多喝半杯又没啥的。是不是沈钺平时太压迫你了”。
刘景奕虽无恶意,余晚晚却恼了。她捧着空杯,炯炯目光看向油腔滑调的刘景奕,一字一句,说地缓慢且认真:“沈钺哥哥,对我很好。我只听沈钺哥哥的话,他说半杯就是半杯。如果我现在偷偷喝半杯,我就是不诚实,他会难过的。刘哥哥,你不要这样说他。”
余晚晚词汇并不丰富,磕磕巴巴、东凑西凑才想到“诚实”这个词,她觉得用地不好,可暂时想不出其它。
看到四人的表现,她发现自己好像赌对了,让他们欺负哥哥,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不诚实”三个字狠狠地敲打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杀人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