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山另一座矿场在距左兆刚那个矿场以北三十公里左右的次高峰上,山路约有六十公里。
如果路况好,一路畅通,从左兆刚那里出发,只需要一个小时即可抵达。
可不凑巧的是,此时路况并不好,竟然堵车了。
这种小地方的车流量一直不大,平时偶尔才有一辆车驶过,本不应该堵车。
杨林下车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不久前山上新修了个庙,使这条路多了些进山拜神的香客。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车辆总会陆续向前行驶,不会造成太大的拥堵。
然而,自从听说这条路的车辆多了起来,附近的村民就打起了歪心思。几家同姓之人一琢磨,合起伙来在必经之路修了一道闸门,向过往车辆收取过路费。
过路费和停车费一样,对于买得起车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不同人的性格决定了大家处事方式的不同。
有的人一笑置之,给钱走人。有的人则据理力争,死活不愿意让人占自己便宜,或者是不想让别人白嫖好处,闹得僵了倒给他钱他都未必会走。
这个时候在半山腰上造成堵车的就是后者,不但不愿意给钱,就连旁人主动掏钱帮他付过路费他都不依,硬要跟这些刁民讲讲道理。
柳一昂不想多管闲事,心想双方大不了各退一步这事就算揭过了,便让几人在车上等对方自行解决,待道路畅通再上山。
炎炎夏日之下,汽车外的铁皮温度快速升高。要不是因为车内有空调辅助降温,车内之人很容易因高温而中暑。
杨林和张作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柳一昂时不时插上一句,于继飞则因心中憋屈无法融入其中,眯着眼睛打瞌睡。
每次聊到诸如飞车党的敏感话题时,柳一昂都会制止两人,将话题转移。
两人都看得出来于继飞并不像左兆刚那么爽利,也不知是打着心里的小算盘还是不愿轻易背叛姬亦武,每次见柳一昂转移话题,也都配合着聊别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车辆堵在半路竟是一动不动,显然前方僵持程度比想象更甚。
杨林和张作谦一时找不到话题,相继跟于继飞一样打起了瞌睡。
柳一昂的耐心倒是很好,并不怎么急躁,精神状态也十分好,只是感觉有些无聊,便开始静心思考修炼上的问题。
按他的理解,清神诀可使体内五行能量达到平衡。那么,要想最大限度提高修炼速度,则需五行俱全,“五管”齐下。
这就好比木桶原理,如果始终有木板在低谷,其余木板再长,桶内也无法蓄得足够多的水。
即便是长边因重量增加而倾斜,使木桶最终容积提升,那也绝不是每一边都一样长所能比拟的。
要想在木桶里注入足够多的水,必须将短木板补长,而非盯着长木板不放,做那些使长木板倾斜的事。
如今柳一昂觉醒了水、木、土三种灵体,此三种元素之力他已可以从自然界中吸纳入体,是为长木板;火、金两种元素之力只能依靠星空山河图来转换,是为短木板。
柳一昂认为,火金两种元素并非等同于焰火与金属,两种元素之力并非只能从焰火与金属里面提取。
焰火与金属过于片面,而火金两种元素囊括的范围要广阔许多。
就拿火元素来说,燃烧着的木柴上面凝聚着大量的火元素,但木柴上的火焰熄灭之后,难道火元素就从木柴上消失了吗?
显然没有,它不是消失了,而是没有显现出来,以惰性形态继续留存于木柴上。
如果柳一昂能通过清神诀吸收火元素,那游离在空气中以及世间万物上的火元素都能被他吸收。
就像他不光可以浸泡在河水中修炼,吸收河水中的水元素之力,也可以在小溪边、树林里修炼,吸收空气中的水元素之力。
这些地方的水元素无疑没有河水中丰富,却也足够他修炼所需,毕竟他的境界还不算高,还未达到呼吸吐纳间就让风云变幻的程度。
相同的道理,火元素同样存在于世间万物之中,但有浓度高低之分,活跃与否之别。
焰火中的火元素无疑是极其活跃的,这些火元素吸收起来要远比自然界惰性的火元素更容易。
暴躁的火元素具有强大的攻击力与破坏力,而锋锐的金元素具有势不可挡的穿刺力与杀伤力。
如果能直接沟通这两种元素之力而非用别的元素之力来转换,他手中的铁钉就能轻易射穿钢板,甚至如当初开凿洪崖洞的秘密通道一样,可徒手将钢板砸穿!
“道理是这样讲,但我要如何才能像沟通水、木、土三种元素一样沟通火、金两种元素呢?”
“我在河里引动水元素灌体,觉醒了水灵体,掌控了水元素之力,在遍地植被的山坡上掌控了木元素之力,在岩洞里又掌控了土元素之力,那么要想掌控火金两种元素,岂不是要在刀山火海中去感悟?”
想到这里,柳一昂有些啼笑皆非。
刀山火海这个词他在住进阳河村之前就听说过,这就像是为一件难办的事加持的一道魔咒,令人望而生畏,没想到如今落到了他的头上。
忽然,柳一昂心中一动:“据说太阳实际上是一个大火球,火元素在阳光照射下肯定要比夜晚更活跃,那岂不是……”
“老张,我下车透透气。”
跟张作谦说了一声,见张作谦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打开车门,来到公路上。
烈日烘烤下,此处气温高达四十度,而公路表面的温度则直逼七十度。
刚开始柳一昂还没什么感觉,五分钟后,胶质的鞋底明显有些发软,空气中甚至弥漫着焦糊味。
不光如此,就连衣裤和脸上的面具都开始向皮肤传递灼热的讯号,有些烫人。
人体的正常体温范围在三十六七度,气温远超于此范围时会让人感到极度不适。
渐渐地,柳一昂开始流汗,接收到危险讯号的皮肤试图让汗液的蒸发来吸收热量,保护体内的脏器不被高温伤害。
柳一昂的目的是沟通并掌控火元素,所以他坦然面对这一切,调集意念之力,尽可能地捕捉热浪中的火元素。
然而,这些火元素却并不受柳一昂的意念所控,如顽皮的孩童,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哪怕柳一昂疯狂运转清神诀,也无法将它们吸扯进入体内。
它们肆意灼烧着柳一昂的皮肤,快速蒸干皮肤上的汗液,想尽一切办法对柳一昂造成破坏。
许久,大量汗液被高温蒸发一空,柳一昂感觉到口干舌燥。
但他没有退缩,闭上眼睛坚持着,希望借这个机会能对火元素有所感悟。
柳一昂他们这辆车的正后方那辆车上坐着一对年轻情侣,男的温文尔雅,女的端庄秀丽。
看到头戴面具的柳一昂在酷暑之下闭目,两人一开始还对柳一昂指指点点品头论足。半小时后,见柳一昂纹丝不动,像是在罚站一般,这才终于察觉到不妥。
“看着年纪不大的样子,不会是被车上的人赶下车的吧?康晨,要不你去问问?”
年轻女子皱着眉头,带着些许外地口音,有些想为柳一昂打抱不平。
“这么热的天,谁会把他赶下来?应该是自己下来的。”
叫康晨的年轻男子似乎不想多管闲事,不愿意去。
“自己下来的怎么可能在原地站这么久?而且你看他都已经口干舌燥了,怕是汗水都要流干了,一会儿中暑了怎么办?”
“就算是被赶下来的,那也是人家的家务事,咱们现在在休假,管那么多干嘛。”
“这一看就是未成年,你好歹以前也是做老师的,都不关心一下啊?”
“我要是见一个就关心一个,哪里管得过来?”
“你……”
年轻女子气结,不想再跟康晨说话。
她解开安全带,伸手从后座拿了一瓶矿泉水,推开车门,走向烈日下的柳一昂。
“你好,小弟弟,我看你在这站了老半天了,你不怕热啊?”
“来,喝口水吧。”
说着,女子把手中的矿泉水瓶递到柳一昂面前。
“你好姐姐,谢谢你。”
柳一昂凭借敏锐的感知力,已然洞悉了后方车内两人的争执,对女子很有好感,所以并未推辞,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同时,他也下意识地没有伪装自己的声音。
有心取下面具,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意念是一种无形的触感,以柳一昂现在的造诣还不能够凭意念就辨别他人的长相,所以直到这时他才看清女子相貌,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算得上是比较漂亮。
如果漂亮的满分是一百分,他觉得这位女子可以得八十五分。
如果是女子的倾慕者来打分,相信能给女子打九十五甚至九十九分。
这时女子也终于看到柳一昂脸上戴着的面具,心中的疑惑更甚。
不过她听出柳一昂的声音确实不大,最多只有十五岁,妥妥的未成年。
“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在车里呆着呢?车里坐着谁啊,不会是他们把你赶下车的吧?”
“不是的,姐姐,我是自己下来的,就想晒晒太阳而已。”
“就算是想晒太阳也不可能在原地站这么久啊!小弟弟,你放心,姐姐替你说理。”
女子一边说,一边探头往车里看,一副古道热肠的模样。
她十分好奇车里究竟坐着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竟敢如此虐待未成年。
柳一昂知道对方是误会了,但对方一片好心,他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重。再次解释无果后,只得无奈地站在一旁。
“这位女同志,怎么啦?”
这时,警觉的杨林终于发现窗外探头探脑的女子,赶忙摇下车窗询问缘由。
“我还想问怎么了?那位小兄弟在外面晒了大半个小时,都快中暑了,你们几个大男人还在车里吹着空调打瞌睡?”
女子见车窗摇下,总算看清车内情况,肯定了心中的几分猜测,顿时气愤不已。
杨林刚才睡着了,不知柳一昂是什么时候下的车,听女子这么一说,顿时脸上略显惊色,回头看了眼张作谦。
张作谦睡眼惺忪的,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四顾。
“嘁,多管闲事。”
坐在老板位的于继飞则是听到柳一昂跟张作谦打招呼的,见女子这般咋咋呼呼,不由得小声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
“别以为有钱了不起!你再有钱也是挣的老百姓的钱,也是生活在华国大地上……”
女子一听就炸毛了,指着于继飞就是一顿骂。
不得不说,左兆刚这辆车在整个堵车队伍都算顶级豪车,一辆能顶别人十辆的样子。
而于继飞此时坐在老板位,看衣服也是顶级的面料,工艺也是定制级的,其余人则一看就是给他打工的。
于继飞知道柳一昂站在女子旁边,所以没打算跟女子贫嘴,咕哝了一句之后就闭口不言了,一动不动坐在原处。
这般举动更是让女子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认为是于继飞心虚,不由得底气足了三分。
“我是昆城报社的记者,这是我的记者证,我现在怀疑你们虐待儿童。请你们说明彼此关系,不然我马上报警!”
“哦,原来是记者啊,我还以为警察呢,管得这么宽!”
于继飞何曾被一个记者如此质问,顿时有些恼,阴阳怪气补了一句,连看都没看女子一眼。
“你……”
“姐姐,姐姐,真是我自己下来的,跟他们没关系。”
柳一昂对于对方这种不畏强权的做法很是感动,一看这个误会要上升到报警的程度了,连忙制止女子的下一步行动。
“同志,刘先……他真是自己下车的。”
“真是!”
杨林和张作谦也早就坐不住了,从车上下来,态度十分诚恳,都一口咬定柳一昂是自己下车的。
“是吗?”
女子见几众口一词,总算信了一半,但对于于继飞的态度仍有一丝狐疑。
“这样吧,姐姐,我不晒太阳了,现在就上车。”
“你看,我想上就上,想下就下。”
柳一昂看对方对自己仍放不下心,于是钻上车,又从车上下来,把这辆车当成自己玩具似的把玩。如此反复两次,向对方展示自己的自由度。
“那好吧,我暂且相信。”
连当事人都已经这样了,女子显然也没什么发作的由头,只得转身回到自己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