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群雄割据的战乱时代,国号为邺,称为大邺。
大邺建朝四百余载,早已是内里腐朽不堪,如今的国君更是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少年。
这位少年国君乃是先帝唯一的子嗣,先帝崩殂,他顺理成章承继大统。
可从四岁继位到如今,他从未上过一天朝,朝政则是由摄政王耶律云霆把持。
民间早有传言,说当今可能是个傻子,故而一直未曾出现在臣民面前。
宿鸢此世的身份,便是这位少年国君的表姐,当今太后的亲侄女,一等文昌公的女儿。
虽生母早逝,可也是金尊玉贵长大。
这般钟鼎之家,贵戚权门,按理说原主本该有顺遂的一生。
可如今,是个乱世。
王朝腐朽,群雄割据,几乎每个人都有逐鹿天下的心思。
一个腐朽王朝的千金贵女,最大的作用,似乎就是被用来稳固同各路诸侯的关系。
原主也不例外。
她被许配给了武毅侯的独子陈执安,名满天下的白袍将军。
武毅侯占据平郡及周边,拥兵十万,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这原本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
可偏偏,陈执安不愿。
他曾有一从小倾慕的表姐,在先帝在位的最后一年被宣召入宫,未得恩幸,结果却在先帝驾崩后,被下旨殉葬。
陈执安自此恨上了皇家,更恨上了宿家。
因为,他千方百计打探到,自己那位表姐曾经在宫中得罪过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
而最后的殉葬名单上,原本没有自己表姐的名字,偏偏是这位宿太后给加上了。
陈家意在江山,一个连本家女都算不上的嫔妃的死,武毅侯根本不在意。
可陈执安在意。
所以,他决意报复宿家。
而原主,就是那个无辜的牺牲品。
陈执安和原主订下亲事后,便让人代笔,以沛安的小字,与原主私下开始书信往来。
而沛安,则是陈执安在订亲那日与原主相见之时,亲口所说的小字。
原主信以为真,却从来不知,那小字,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书信中,两人早已互许终生,原主更是每日精心绣着待嫁的嫁衣,只待嫁给心上人的一天。
而距离成婚之日不过三月之时,陈执安却突然发难,以原主早已同他人私相苟且为由,要退了这门婚事。
证据,便是那些署名沛安的书信。
“宿家女公子既已早和这位沛安公子情投意合,又何必应下我陈家的婚约?还是觉得我陈家好欺辱?”
原主所有的幸福,在那一日被砸了个粉碎。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让身边人去查过,陈执安的小字确是沛安无误,为何如今,所有人都说不知这沛安是谁?
那一刻,她惊觉出来,自己的身边有内奸。
那一日,原主被宿父当众掌掴。
为了安抚武毅侯,宿父当中允诺,会将原主送往道观修行,以正宿家门风。
同时,为了陈宿两家的联盟,宿父又决意让其爱姬萍玥夫人所生的女公子宿卿来继续这门婚事。
当然,为了表达诚意,宿父在宿卿的嫁妆中加了不少好处。
反正外界只知这是陈家和宿家的婚事,嫁哪个女儿不是嫁?
而买通下人的人是谁,如今已然昭然若揭了。
宿鸢生母早逝,这些年萍玥夫人得宠,她一直规避其母女锋芒。
不想,最后还是成了她们母女青云梯的踏脚石。
原本事情到此也就终结了。
可宿父低估了陈执安对宿家的恨意。
也高看了自己在陈家眼中的地位。
他们哪个宿家的女儿都不想要。
于是,今日宴席之上,陈执安直接公开退婚,更是点名宿家的鸢女公子性本多情,陈家无福消受。
原主刚遭受完退婚的打击,如今又面临名声被毁的困局。
陈执安主要打击的是宿家,可他做的这些,已经足够让原主活不下去了。
而神识碎片的执念,一是要度过如今的困局,二要成为让他们所有人都仰望的存在。
让可以拿无辜女子做局的陈执安、让从未在乎过自己女儿的宿父、让故意买通下人设计自己入局的萍玥夫人母女,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宿鸢这一生,在外人看来锦衣玉食,堆金积玉。
可她生于没落的皇朝,过人的美貌和家世,不过是让她成为了男人手中可以随意利用的筹码。
她生母早逝,生父冷漠,在宠姬把控的后宅谨小慎微长大,只想靠着婚事逃离这里,开始一场新的生活。
不想,却遇到了如此噩梦。
接受完记忆的宿鸢,看着眼前这看似担忧,实则颇有些看好戏的仆妇,心中还有什么不清楚。
“孙媪,你是我阿母留给我的老人儿了,如今我面临被退婚的困境,你可有解困之法?”
那仆妇被问得一愣,只能低头道,“女公子,如今情形,怕是无法了。不若女公子去跟萍玥夫人求情,萍玥夫人得宠,总能保住女公子性命。”
“真是忠仆啊。”
宿鸢站起身,看着眼前的仆妇,心中只觉可笑。
“你是我阿母买回来的,若不是我阿母,你早就死在了外头。救命之恩大过天,可在你心中,怕是比不上萍玥夫人给的赏钱吧?”
那孙姓仆妇惊愕抬头,可还没等说话,她只见自家女公子在她面前比划了一道什么,而后一道亮光突然破开屋舍,在她面前闪过。
那光极亮,几乎瞬间,她便失去了意识。
伴随一声巨响,宿鸢平静看着眼前被惊雷符劈掉了右臂的妇人。
惊雷符,一元宗的雷系术法。
与这具身体的体质正和,加上自己回收了一枚神识碎片,如今已然可以勉强使出。
虽不及曾经千雷齐发的震撼,但已然足够。
“既然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这手,就不必要了。”
转身推开门,宿鸢看向门口处被屋内动静吓得不轻的婢女,低声道,“我要出府一趟。”
婢女香若一惊。
“女公子,可是如今大人不允准您出府。”
看着宿鸢平静的眼神,想到刚刚前面宴会传来的消息,香若一咬牙。
“您去哪儿,女公子?后门如今没几个人,我去给您引开。”
盘算了下如今的神识余力,宿鸢道,“去摄政王府。”
既然陈执安想毁了自己的名声,那不如,自己先毁了他的。
群雄逐鹿,若是失了天意所向,那这陈家的路,也走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