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和泰阿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手,身为四方宫的奉剑,无论宫内宫外,都是人人敬畏。
即便是左晁这个少宫主,同他们说话也都是十分尊敬的。
如今,却被一个孤女要求什么自请赴死?!
泰阿本就脾气火爆,直接冷笑一声朝对面一道剑光飞去。
“真以为自己是四方宫少宫主夫人了?勾结魔教中人,长留山庄余孽,当诛!”
赤霄为人冷静许多,虽然心中恼火,但刚刚纯钧的死还是让他警醒许多。
眼看泰阿如此冲动,他立刻高喝一声,“泰阿,不可冲动!”
可是,已然晚了。
泰阿飞出去的那道剑光仿若被一层看不见的透明屏障挡住了。
“屠人满门,罪大恶极,当受,火诛!”
屠人满门?
泰阿觉得十分可笑。
如他们这等奉剑,虽然面上要维持四方宫的武林正道之名,但私底下为左穆鼎所做的恶事不在少数。
屠人满门这类事,自然也不在少数。
怎么当初没见报应,如今却来了?
他刚想开口讥讽,却觉自己的四肢被几道无形的绳索给束缚住了。
赤霄惊骇地看到,泰阿原本凌厉的攻势被中断,整个人悬于空中,而后一道铺天盖地的火焰将其卷入其中。
那火,从何而来?
赤霄想要上前救人,却发现自己双脚仿若被什么东西抓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的神情彻底变了。
这根本,不是武功所能做到的!
这宿鸢,到底是何方来的鬼魅?
还是说,这世上真有言巫一说?
赤霄纵横江湖数载,经历过无数生死时刻。
可从未像如今这般惊慌失措。
人,总是畏惧面对未知的东西。
不过几秒,那火就像来时一般,又神秘消失了。
空中,一道焦黑的尸身坠落,重重砸在了赤霄的脚边。
那是泰阿。
刚刚意气风发的四方宫奉剑,如今却成了一具焦尸。
他甚至连反抗都未曾有,便直接死了。
“宿大小姐,我也是奉命行事,并未对长留山庄的任何人动手。还请大小姐留我一条性命,赤霄愿做犬马,为大小姐鞍前马后!”
赤霄这个人,强硬时十分强硬,可该服软的时候,他的膝盖跪的也比谁都快。
他按理该称呼宿鸢为少宫主夫人,可如今,他却立刻唤起了大小姐。
俨然,是将自己看做长留山庄的人了。
宿鸢缓缓走近,看着底下这位十大奉剑中资历最为深厚的赤霄。
“左穆鼎同漠北之间的勾当,你知道多少?”
这一句话,让赤霄神色一凛。
她如何知道的?
左穆鼎同漠北之间的事,自然是绝密,并未告诉底下的奉剑。
可赤霄本就为人谨慎,在替左穆鼎执行任务之时,他早就发现了不对,并且自己悄悄查过。
四方宫同漠北之事,他虽然不是知道十分清楚,但也绝对不是一无所知。
只是,宿鸢一个刚刚嫁进四方宫才几月的人,她怎么会知道?
“大小姐,此事,属下并不知晓。”
赤霄到底还是没那个胆子彻底背叛左穆鼎。
或者说,他此刻对宿鸢的低头,也不过是因为畏惧其神鬼莫测的手段,想要先低头认输麻痹宿鸢,而后寻个时机逃脱。
他们这些奉剑,身上都有左穆鼎所下的葳蕤散,每隔一月必须左穆鼎亲自以内力为其过脉一次,否则将筋脉尽断而亡。
这也是十大奉剑忠心耿耿为其执行任务的根本原因。
谁都不想死。
他若是真的将左穆鼎同漠北的事交代出去,等待他的,不外乎一个死字。
“你很怕左穆鼎?”
宿鸢纤细的手指落在了赤霄的眉心。
赤霄只感觉一股空前的恐惧感袭来。
他仿若一个毫无秘密的透明人一般,就那么暴露在了宿鸢的视线下。
强烈的情绪波动下,人的神识是最好探查的。
几乎,就像一张白纸一般,一读就懂。
宿鸢用纯钧和泰阿的死,将赤霄这个一向冷静之人的情绪逼到了边界之上。
此刻,自然能更好探查其神识中的秘密。
“四方宫宫主,正道魁首,又是我的主子,如何能不畏惧?”
赤霄知道,此刻自己的命就捏在面前的人生手上。
可他也不能说出左穆鼎的秘密。
左右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罢了,他也没什么畏惧的了。
“你是该畏惧,厄仙散的威力,自然是人人畏惧的。”
厄仙散?
赤霄先是怔愣了一瞬,而后紧接着反应了过来。
自己身上的葳蕤散,就是厄仙散?
不可能?
他先是下意识的不信,但紧接着,他的理智却告诉自己,或许宿鸢说的没错。
葳蕤散每隔一月需要过脉一次,过脉结束后,宫主会让人端来一碗汤药,说是温养经脉。
而厄仙散是三月一解。
两种药物若是不解,都是经脉寸断。
不过,如今还尚未有人敢去尝试过葳蕤散的实际药效。
毕竟,谁都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赌。
赤霄突然抬头看向宿鸢。
外头谣传,说长留山庄勾结魔教厄仙崖,他本来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假的,是左穆鼎找的一个光明正大除掉长留山庄的借口。
可是,宿鸢能够如此轻易看出厄仙散来,是否代表,这谣言是有几分可信的?
轻轻拍了拍赤霄的肩膀,宿鸢脸上的表情十分淡然。
“四方宫情报遍及天下,想来也应该知道言巫之名了吧。或者就算之前不信,两条兄弟的人命,也足够让你相信了吧?”
纯钧和泰阿的尸体就在脚边。
由不得他不信。
这世上,原来真有言巫这等言出法随,字字成灵的神人。
赤霄的眸光微动,良久后,他深深垂首。
“谨听大小姐吩咐!”
宿鸢满意地笑了笑。
她没打算留赤霄的性命。
但在其死去之前,他的命,还是有许多用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