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巴掌,其实扇的力道并不如何重。
姚舜章当时头昏脑涨,手上自然也没了多少力气,再加上他右手上的伤还未好全,自然也是用不上力的。
可对于符瑾柔来说,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她是大晋的嫡公主,诸公主中位份最尊贵的。
她的舅父权倾朝野,亲弟弟更是极有可能问鼎皇位,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人捧着的存在。
可如今,她却被自己的驸马,一个她从始至终都未曾瞧上眼的奴才给打了。
身旁的侍从反应过来后,忙都冲上前将不知死活的姚舜章拉开,唤太医的唤太医,拿伤药的拿伤药。
姚舜章此刻却仿若昏了头一般,被仆从拉着,口中还在大放厥词。
“公主又如何,那也是我姚家妇,合该三从四德,侍奉夫君!天天摆着那张脸给谁看?”
“天天给那个容时送这送那,以为我不知道她的心思吗?水性杨花的货色!”
姚舜章将这些时日的不满尽数发泄,丝毫没了往日里在符瑾柔面前的恭谨。
誉王府内的院落里。
宿鸢通过如影随形符,正实时观赏着此刻公主府内的大戏。
她也没想到,姚舜章的不满,居然会通过动手这般的形式发泄而出。
羽扇每日都会在他安寝之后,在其书房的香炉内倒入梵心。
羽扇本来失去双手,又没有医师看顾,早已经是一条腿踏进了阎王殿。
是雀部的人为其送药,才让其活了下来。
活下来的羽扇,自然是愿意为了自己的恩人赴汤蹈火。
她也是为自己报仇。
符瑾柔也好,姚舜章也罢,他们二人的恩怨,却让自己成为了一个残缺之人,未来尽毁。
羽扇自然是要向他们讨个公道。
梵心,是宿鸢宗门用来拷问叛徒时会用的一味药,它会让人逐渐褪去伪装,流露出本性,依随自己的心之所向,做出本心之行,说出本心之语。
但如今用的梵心,乃是改良削弱过效用的。
毕竟此世间并无修界草药,且姚舜章凡胎肉体,真用上了原本的梵心,怕也出什么意外。
但日复一日的用了下去,如今也到了该起作用的时候了。
只是功效有了一些偏差,会让人情绪上头,控制不住所言所行。
符瑾柔阴沉着脸,感受着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听着姚舜章嘴里那污秽的犯上之言,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
“去取本宫的长鞭来。”
一旁伺候的婢女脸色一变,但也不敢违拗主子的意思,只能沉默去房内取来了一个锦盒。
锦盒打开,里头是一柄长鞭,不知什么皮子制成的,闪着渗人的黑色幽光。
符瑾柔挺着大肚子,从锦盒中拿出了那柄已经一年多未曾动用的宝贝长鞭来。
她看向院中被仆从架着,嘴里还大放厥词的姚舜章,眼神里满是冷意。
“本宫是良善人做久了,怕是什么人都敢爬到本宫头上了。如今看来,还是需要用些雷霆手段。”
话音刚落,下一秒长鞭凌空飞出,直接落在了姚舜章的右臂上。
“啊!”
姚舜章发出了一声惨叫,原本有些混沌的脑袋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凌厉的长鞭接着抽了过来。
姚舜章顿时暴发出了哭爹喊娘般的哭嚎。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符瑾柔却连理会都不曾,冷着脸继续抽。
直到姚舜章抽搐倒在地上,旁边婢女也装着胆子劝着。
“公主,驸马冒犯自然该是责罚,只是驸马如今也是朝廷命官,若真有了性命之忧,怕于公主的名声也是损碍啊。”
符瑾柔这才收了手,将那柄沾了血的长鞭放到身旁伺候的人手中。
“你说得对,本宫的名声,可不能因为这个奴才有了瑕疵。将人抬回书房去吧,不必找什么医师,弄点药,让他房里的羽扇给他上了便好。”
羽扇都没了双手,如何上药?
这便是让驸马硬熬过去了。
可伺候的人谁都不敢再说什么了,只低着头按吩咐去办事。
书房内,羽扇冷漠看着床榻上昏迷过去还不住喊疼的姚舜章,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欢喜的笑意。
自己被割去双手之时,可是比这疼多了。
此刻,一个黑衣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羽扇姑娘。”
羽扇回过头,朝着那人点了点头。
“我准备好了,走吧。”
下一秒,那人带着羽扇,打开窗扇,从后面高高的围墙上闪身跳了出去。
柳质濯下值之后,与同僚小酌了一番,正准备回闵安公府,却在上轿之时被一道娇小的身影拦住了。
“柳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家驸马!”
驸马?
柳质濯先是一惊,而后看到那女子残缺的双手后,他反应了过来。
“你是羽扇?舜章兄出事了?”
他之前听姚舜章提起过羽扇的事,当然在姚舜章的叙述中,羽扇的悲剧一切都是因为符瑾柔的善妒和阴毒。
“柳大人,公主因为驸马回去晚了,又拌了几句嘴,公主一怒之下便拿出长鞭抽了驸马十几鞭,如今还将其送到书房里,不准医师前去诊脉。驸马如今已经高热不退,再这么熬下去,奴婢怕真的出事。所以才斗胆来拦大人您的轿子!我家驸马常说同大人您是知己,还请大人出手相救一次!”
说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柳质濯略有些迟疑,但想到姚舜章到底于他有救命之恩,见死不救难免惹人非议。
且如今父亲用他用得还颇为顺手,后续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也值得一救。
于是点了点头。
“舜章兄有难,我自当相助,我这就前往公主府。”
而公主府内的符瑾柔听到,柳质濯以有公务要事商谈为由要与姚舜章见面时,也不由皱起了柳眉。
“怎么就这么巧这个时候来了?”
她还在想着,明日给姚舜章去户部告假,免得他出去丢人现眼。
可如今,柳质濯突然来访,倒是让她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