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久后闵安公府对外放出消息,说是自家二女得一得道高人点拨,悟道修行去了。
这也是柳腾尽力周全过后的后果,摒弃了命劫之说,给了柳岫茹的不嫁一个最合适的理由。
这也是他心中还有盘算,自己还有其他女儿,虽然还未及笄,但将来还是要用来联络各方权贵的,可不能让她们因为两个不争气的姐姐,影响了自己的命格名声。
闵安公夫人到底疼爱女儿,在府中给其另辟一处居所为道观,便让柳岫茹在府中带发修行了。
而柳二小姐同誉王的婚事告吹,也成功让皇都的时局更加乱了起来。
闵安公本来的双头押宝的打算也彻底没了指望。
而在那之后,皇都平静了不少日子,宿鸢也开始安静“养病”。
只除了,突然开始频繁造访誉王府的明德公主。
明德公主的身孕如今已经近六个月了,身子越发不方便,加上她此胎怀的也并不安稳,常常身子不适,本应当好好在公主府上养胎。
可如今,她却隔三差五便往誉王府一趟。
符珩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只以为自家皇姐是突然同自己亲厚了。
却浑然未曾发觉,每次的聊天,都会不自觉带到了府上的容时公子身上。
宿鸢自然是察觉到了。
但这一切,本就是在她意料之中。
她本就是在符瑾柔面前刻意模仿符琛。
不,或许不能说模仿,毕竟她从未去模仿符琛的样貌,虽说若是她愿意,她完全可以将自己从头到脚变成另一个符琛。
可那样就落了下乘。
唯有似像非像,有一个人的影子,更多的却是自己的样貌和性情,这样才是所谓替身的最高境界。
宿鸢在“养病”的一个多月里,也只见了明德公主三面。
但这三面,却足以让明德公主提起了全部的兴趣。
公主府内,符瑾柔扶着肚子,仔细挑选着婢女们手中锦盘上的各色名贵药材。
“这些人参倒还不错,包起来一会儿送到容时先生那里。对了,前几日宫里不是送来了一些燕窝,品相不错,都一并包上吧。容时先生身子不好,这些都是温补身体的,也对病症。”
底下的人忙应是,忙不迭去准备。
姚舜章回府,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这燕窝不是太后特意送予公主的吗?怎么都给了那容时先生?说来,这容时先生不过落水一遭,病的时日未免也有些太久了吧?”
姚舜章这话,看似只是不经意的疑问,实则里头的酸意快要凝成实质了。
自从被拿捏住把柄不得以投入誉王麾下之后,姚舜章的心态转变得倒是很快,几乎立刻便将自己当做了誉王的人马。
而容时这位誉王最信任的谋士,变成了姚舜章的眼中钉肉中刺。
加上之前齐郡之时被其破坏了布局,新仇旧恨一起来,姚舜章自然处处看这位容时先生不顺眼。
如今眼见明德公主也越发看重容时,他自然是难免酸意。
可符瑾柔如今看他,连最后一丝耐心也无了。
“驸马,本宫有个好消息要同你说。羽扇她,熬过了高热,居然活了下来。如此好福气,本宫便把她派到你身边伺候吧。”
姚舜章的脸色顿时煞白。
羽扇被割掉双手之后,人并未死,而是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陷入了昏迷,更是反复高热不退,性命危在旦夕。
但她不过是个奴仆,符瑾柔哪里会让人给她看病。
羽扇被扔进了公主府偏僻角落的一处柴房内,自生自灭去了。
或许是命不该绝,反复了这一个多月,羽扇居然活了下来。
可她没了双手,也没办法再干伺候人的活计,只能在柴房内苟延残喘,靠着曾经一起的好姐妹偶尔来送些吃食而勉强维持活着。
若不是姚舜章今日多嘴干涉公主的举动,明德公主都已经忘了那柴房里苟延残喘的羽扇了。
如今,正好拿出来恶心姚舜章。
看着姚舜章煞白的俊俏脸蛋,明德公主发现,自己此刻看着已经丝毫没了兴致。
一个空有脸蛋的孬种,不过只能带给自己刚成亲之时那短短数月的欢愉而已。
可容时先生不同。
在符琛以后,自己从未有过如此热意的心动。
即便自己几次示好,他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恭敬却不谄媚。
这才是自己想要之人。
羽扇在晚膳时分被送到了姚舜章的书房内。
曾经秀美伶俐的一个小姑娘,如今却瘦的只有一把骨头了,身上的衣服几乎都撑不起来。
她的眼睛里,更是没了曾经的动人光彩,只有一片空洞渗人的麻木。
“驸马安。”
羽扇已经连一个完整的礼都无法行好了,身子下蹲之时甚至都微微有些踉跄。
她的双臂,因为频繁发热感染,如今几乎已经全部废掉了。
面对被自己割下双手的羽扇,姚舜章别过头去不敢直视。
那双手被浸入盐中做了处理保存,被明德公主吩咐放入锦盒中,特意送到了姚舜章的书房内。
如今,就在书案上摆着。
姚舜章根本连扔都不敢扔。
“你,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姚舜章低头装作处理公务的样子。
对面的羽扇讥讽一笑。
“驸马,公主说了,奴婢必须近身伺候您,片刻不得离。便是您上值,奴婢都要在户部衙门外等着您。”
明明当时是姚舜章调戏自己,自己吓得当时就躲开了。
可最后,遭殃的似乎只有自己。
姚舜章无法,只好让她站在书房内自己无法一眼看到的位置。
直到夜色低垂,姚舜章即便心中再害怕,可也到了安寝的时候。
他睡在书房的内室,便让羽扇在外间的小隔间内睡了。
待姚舜章睡熟之后,羽扇轻轻起身,走到了香炉跟前。
她艰难用光秃秃的双臂,从腰间取出一个纸包,也不解开,就那样放在了香炉上。
她的双臂,竟然还能用,而不像外面传的那般彻底废了。
那里头的东西被香炉的热气一激,瞬间一股红色的轻烟冒出,片刻便消散了。
那纸包也随即自燃消散成灰烬,尽数落到了香炉中。
羽扇静静站了一会儿,而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