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安公柳腾的五十生辰,自然是极尽奢华之能事。
各地官员纷纷献宝不说,那日生辰宴,便是誉王和明德公主都悉数出席。
说句不恭敬的话,便是当今圣上生辰都未有这等排场。
生辰宴那日,已是初夏时节。
天气和暖,宿鸢也难得病好了几分,所以符珩自然是要带着自己的容时先生在众人面前亮亮相了。
之前,皇都众人对这位容时公子可都是好奇已久,便是闵安公都曾问询过符珩几次。
即便天气和暖,可宿鸢为了维持自己的病弱人设,依旧是披着厚厚的大氅。
她俯身从马车出来那一刻,周围的窸窣议论声都大了许多。
这可是誉王最信任的谋士,他日誉王若真是登顶大位,面前这位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如今相交,自然是最合适的时机。
誉王和明德公主是几乎一起到的,几乎下马车的一瞬间,明德公主的视线便被自家皇弟身边的这位病弱公子给夺了去。
想来,这应该就是符珩一直所推崇的那位容时公子了。
明德公主仔细打量了几眼,心中却渐渐起了疑惑。
她明明之前从未见过这位容时公子,相貌也陌生得很,可为何,自己见他之时,却油然而生一股亲近和熟悉之感?
而一旁小心搀扶着明德公主的姚舜章也是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宿鸢。
几乎第一眼,他便发觉了这位传言中的容时公子和他那灾星发妻宿鸢有几分相像。
他下意识便脊背发凉。
但细看几眼,他又放下了这股惊讶。
因为,他和宿鸢根本不一样。
这位容时公子气质清贵,同宿鸢那天天上山采药灰头土脸的模样根本毫不相干。
且这位容时公子面带病色,显然是有沉疴在身,而那宿鸢可是自小便身体强健,克死了父母也没见她有何病痛。
最关键的是,誉王可是对这位容时公子推崇备至。
天下才子无数,能得誉王青眼的,不过一个容时。
可见此人乃是个有大才之人。
而宿鸢,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么会和这位容时公子有关系?
宿鸢自然也是眼神平静打量着眼前的夫妻二人。
姚舜章除了刚见到自己时候的一瞬间震惊,如今已经很快恢复了正常。
是啊,被贯穿胸口,还扔进了乱葬坑的宿鸢,怎么可能会再出现在他眼前。
他不会,也不敢相信。
“这位便是你口中常常提起的容时先生了吧?先生大才,本宫也是仰慕已久。”
明德公主在宿鸢给其见礼后,难得和善地寒暄了几句。
宿鸢看着明德公主身上那已经能够实质化了的黑气,眼神不变,只浅笑道,“公主谬赞。”
并不如何攀附,别有一番清傲。
上几个世界回收了神识碎片后,宿鸢的神识凝练恢复了许多,也能看到一个人身上的灵怨之气了。
所谓灵气,是修者凝练修炼的基础本源之气,可大千世界,并非每个世界都能修行,也并非每一处地界都灵气充裕。
故而,凡人也可积善行德,凝练后天灵气。
当然,即便不入修行之道,行善积德所积攒的这些后天灵气,也是能够延年益寿,体质康健的。
而所谓怨气,顾名思义,自然是行恶积攒的怨恨之气,积攒久了,便会对人的性情和身体形成侵蚀。
这也是人们所常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而凡尘之间,唯有一种人不受灵怨之气影响,那便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帝王的抉择,往往关系着万万人的生与死,不是简单的行善或是积恶所能囊括形容的。
而大多数常人所行善事或恶事都数量微少,积攒的灵怨之气也不过了了,不通过法器,仅以普通神识查探,很难看出。
而如今,符瑾柔身上的怨气,已经到了黑云压顶的架势了,可见其所行恶事之众。
可符瑾柔又偏偏是极贵命格,又有皇室血脉庇佑。
这些黑气萦绕在她周身,却未曾对其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
可见世事之不公。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未必全部如此。
明德公主和誉王同时驾到,闵安公自然是亲自出来相迎,跟着一同的,除了闵安公夫人以及其长子柳绍恩,还有一位姿容出众的千金。
她大约十五六的模样,生得一张秀美的圆月脸,柳叶弯眉,仙姿玉色。
她跟在闵安公夫妇身后行礼,举止端庄有度,可见其大家闺秀风范。
这位,便是柳家的嫡出二小姐,柳岫茹。
也是几乎所有人默认的誉王妃。
可宿鸢知道,誉王绝不会娶她了。
从齐郡回来后,符珩和柳腾之间便有了嫌隙。
即便柳岫云没做成皇后,看似闵安公如今只能全力押宝誉王,可誉王心中早就已然对柳家没了曾经的信任。
非但不信任,他更是要对柳家出手,用柳家来为其做登基的垫脚石。
既如此,他便更不可能娶柳岫茹了。
否则,牵扯更深,到时候屠戮柳家之时,易生事端。
但此刻,柳家还不知道,柳岫茹更不知道。
见柳腾点着柳岫茹特意给自己见礼,符珩的眼神微深了些许。
明明是自己择选王妃,怎么这所有人都已经笃定了,柳岫茹必定是未来的誉王妃呢?
这柳半朝,竟是比自己这位一品亲王还要大了。
但心中所思所想,符珩在面上并未表露出半分。
一行人进入厅堂后,还没等寒暄几句,突然外头有人来报。
“国公爷,外头有宫里的人来了,说是陛下有赏赐。”
柳腾如此老谋深算之人,面上都出现了一抹吃惊之色。
这小皇帝天天谁都不管,只闷在自己宫里弄什么机巧之物,逢年过节给臣子的赏赐之礼都从来不顾,连太后的寿辰贺礼都不曾见他如何准备过,怎么如今倒让人在自己生辰之时送来了贺礼?
虽然心有疑虑,可闵安公面上自然还是做足了恭敬的功夫,领着一帮子人到前厅去接旨去了。
谁承想,这份寿礼,还真是做足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