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你相信我,我从未起过……”
姚舜章下意识便想要辩解,可符瑾柔根本不想听。
“驸马说什么呢?本宫何时怀疑过驸马?只是夫妻同体,驸马想要的,本宫自然要为你寻来呀。”
符瑾柔放轻了语气,仿若是再和善不过的心地一般,可那眼神,却渗人的可怕。
姚舜章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以往同这位公主在一起,他最多感受到的,是尊严被践踏的屈辱,以及作为一个男子却在公主府上无人尊重的愤怒。
可此刻,他害怕了。
在之前的半年时光里,符瑾柔对姚舜章还是有些兴致在身上的。
毕竟,生得俊秀,文采出众,性子还柔顺,若是换成女子,怕是人人都要称颂的性情。
符瑾柔也愿意陪他玩上些时日。
虽说素日里的倨傲和蔑视还有,但到底未曾在姚舜章面前露出过凶残的一面。
可如今,她腻了。
到底是个赝品。
加上有孕这些时日,她身子不适,性情也越发烦躁,便越来越不想装了。
“你若不愿去,便是不满意这双手。那不如便取你自己的手吧?你若是不敢对自己下手,本宫可让人帮帮你。只是驸马到底还在户部挂了职,没了这手,日后如何上值呢?”
姚舜章最终还是拿起了那柄匕首。
迎着羽扇眼神里的惊恐,他缓缓落下了匕首。
那一夜,姚舜章是自己在书房睡的。
他当然不会自己跟符瑾柔提,是符瑾柔说她最近夜里睡得不安稳,便暂时二人分开睡些时日。
为了表示对公主的忠贞,加上羽扇的前车之鉴在前,他也不敢说自己另辟个院子住,只说住在书房便好。
姚舜章那一夜睡得极差。
一入睡,他的耳畔便会回想起羽扇被割下双手之时那撕心裂肺的哀嚎。
匕首不是斧头,即便削铁如泥,也无法干脆利落斩下一双手。
那几乎是个酷刑,于羽扇的身体,于姚舜章的精神。
一点点割开皮肉,断开筋骨。
那一夜,姚舜章前所未有坚定了一个想法。
他要想方设法杀了符瑾柔。
否则,终有一日,符瑾柔这个疯子会杀了他。
要杀掉一个备受宠爱的公主,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况姚舜章手中所有的权势和富贵,也都是仰仗这位公主。
他之前暗中投靠的安王,如今也遭了难,再无什么大位之望。
如今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姚舜章也是心下没底。
不过很快,姚舜章发现符瑾柔没心思理会他了。
因为最近前朝都在议论为陛下选择立新后一事。
其实,当今陛下如今的年纪,早几年就该立下新后,同时选拔一些后妃充盈后宫,绵延子嗣。
但在太后的刻意忽略和闵安公的无视下,竟未有朝臣敢提及此事。
直到今岁,闵安公主动提及,更是安排了自家长女进入那份新后名单。
既然有了闵安公的女儿,其他家也都起了退让之意。
不是不能争,而是实在没必要争。
这个皇帝究竟能做多久也不好说,若是将自家千金赔上,最后皇位易主,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时间,柳家长女柳岫云几乎要成了板上钉钉的新后,只等最后宫里的圣旨便万事稳妥了。
深夜。
皇宫内。
作为帝王居所的无极宫,此刻一片寂静。
只有巡逻的侍从走过发出窸窣的脚步声。
这严密的侍从,是守卫,也更是看管。
后殿之内,一座巨大的机关木鸟的背上,一道赤衣的身影正平躺在那里。
正是符琛。
“陛下,这是容时先生的信。”
雀部的人刚刚从誉王府带来的。
在这外头密密麻麻侍从的层层看管下,他们的出入,却未曾惊动任何人。
符琛不知按了处什么,他所平躺的那处平台居然缓缓升起,木鸟的双翅放下,而后平台从木鸟那宽大的翅膀上降下,也将符琛安稳送到了地面。
从碎晨手中接过那做过特殊保密处理的书信,符琛缓缓读完上头的字,而后轻叹一声。
“先生真是,好毒辣的心思。”
毒辣?
碎晨有些疑惑。
“是不好吗?陛下。”
“不。”
符琛摇了摇头。
“这份毒辣,恰到好处。”
谋士的善,便是主公的灾。
他很是欣赏容时这份毒辣,恰到好处,拿人七寸。
很快,明德公主便得知了一个秘密。
“你说,柳岫云倾慕陛下?”
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符瑾柔的话语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底下跪着的人却更埋低了头。
“是,柳大小姐跟身旁婢女所言,应当不会有假。”
这就有意思了。
符瑾柔兴奋地勾起了唇角。
她可以接受柳岫云成为符琛的新后,成为一个符号,一个柳家更深入操控皇权的工具。
可这份允许的前提,是柳岫云对符琛一点男女心思也无。
她决不允许一个爱慕符琛的人成为他的皇后,占据他的妻子之名,乃至将来,更有可能占据他的心。
“那就可惜了。明日岫云要去礼佛是吧?这怕是要求姻缘了。可惜,命格不符,再怎么求都是徒劳了。”
一双明眸落到了地下跪着的人身上,符瑾柔低声道,“明白了吗?”
“是,属下明白。”
符瑾柔满意笑了笑。
柳岫云是舅父的长女,为了柳家的面子,她都绝不能出什么大事。
所以,那些有损名节,有伤容貌的手段都不能用。
可选立新后,除了家世,还有一样也很重要,便是新后的命格。
命格相冲之人,怎能做这个皇后呢?
第二日,柳家大小姐上山礼佛,结果跪拜那一刻,佛首坠落,佛像垮塌。
人虽未受伤,但满山的香客都看到了那骇人一幕。
还没等人下山,流言便传开了。
说这柳大小姐同陛下的命格不合,分开都是富贵命格,可合在一起却将招致灾厄。
这柳小姐求姻缘,结果便出了这等灾厄像,这是上天的警示。
尽管闵安公很快便将流言压了下去,可终究已经在民间传开了。
将一个上天警示命格不合的女子选入皇室,即便是柳半朝的闵安公,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柳腾看到底下人查到的东西,神色阴沉,但终究还是主动将柳岫云从新后名册中划了出去。
而没几日,宫里的太后便急诏符瑾柔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