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后是十分疼爱符瑾柔这个女儿的。
她是柳太后的第一个孩子,也打破了前朝后宫对太后不能生育的诸多揣测。
加之这个孩子生得貌美伶俐,更是得柳太后的欢心。
不同于誉王自带的皇子身份的那层看重,从自身而言,符瑾柔才是柳太后最为疼爱的那个孩子。
可偏偏就是这个最看重的孩子,已经在同一个坎儿上犯了两次大错了。
而且,看起来依旧执迷不悟的样子。
“跪下!”
永安宫内,柳太后面带薄怒,直接让怀着身孕的符瑾柔跪下。
符瑾柔也不像以往那般撒娇,而是挺直脊背跪在了冰冷的玉石地面上。
殿内伺候的人已经都被遣出去了,此刻偌大的宫殿内只有这大晋最为尊贵的母女二人。
“当初为你选定驸马之时,你跟哀家说你已然放下。这就是你所谓的放下吗?你居然敢对你舅舅的女儿出手,你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
符瑾柔抬起头,眼眸中满是不屑。
“舅舅再如何也是臣,儿臣是公主,是大晋的嫡公主。他就算知道是儿臣所为,难道他还能杀了儿臣吗?母后,就算您是姓柳,可您死后葬入的,是符家的皇陵!”
这话,便是在提醒太后,这江山是符家的,哪里有柳家插手的余地?
柳半朝又如何?
这江山,终究是姓符的!
“你当真是疯了!”
柳太后只觉自己的女儿是彻底的疯了。
以往无论多么聪明伶俐,只要一涉及到那个人,她便什么都忘了。
“哀家就该在他登基之时,便一碗毒药了结了他,还让他在这里安安稳稳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更诱拐得你成了如今的荒唐模样!”
太后眼神中满是愤怒。
“母后,儿臣还不够隐忍吗?舅舅为何非要让柳家的女儿成为新后?!谁都好,为何非要是柳家的人?”
明明她的身上,也有一半柳家的血脉。
可偏偏那另一半血脉,决定了她永远无法向前一步了。
符瑾柔的眼眶微红,显然情绪十分激动。
“儿臣听您的话,选了驸马,有了身孕,难道还不够吗?”
“说起驸马,哀家就来气!一个出身寒门的破落书生,他眼里对荣华富贵的渴望压都压不住了,你却非要选他!这满皇都的男儿,满大晋的名门公子都随着你挑,你非要挑一个这样的东西!难道就因为他那张脸?你还有点公主的出息吗?!”
明明当时是太后亲自询问的姚舜章是否有婚配,看起来是太后挑的这个女婿,但实则这一切,都是明德公主自己幕后的选择。
她选中了姚舜章,更明言若驸马不是他,那自己就不嫁了,干脆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想到之前的那场争吵,让符瑾柔差点半条命都去了,太后最终还是软了下来,同意了这门婚事。
“儿臣得不到想要的那人,难道连养个替身都不行了吗?”
符瑾柔的嘴角微扯,似乎十分不屑。
“儿臣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后悔,母后若是想责罚便责罚吧。”
柳太后到底是不舍得,一阵沉默之后,她长叹一口气。
“子女都是债,即便哀家是太后,也逃不过去。这件事,哀家会帮你平过去,你舅舅那里也不会再有什么事。只有一点,如今既已有了身孕,便别再执念太深了。何必再把心思放在一个必死之人身上呢?”
这个皇位,注定是要属于阿珩的。
符瑾柔低垂着眼眸,看似乖顺的模样。
实则,那双眸子里满是不屑。
符珩除了是个男儿,还有什么强过自己的。
可就因为他是个男儿,所以所有人都为他铺路。
而自己,连一个真心喜爱的人都得不到。
不过没关系,用不了多久,自己便会得到所有可望而不得的东西了。
符瑾柔缓缓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腹部,仿佛在摸一个什么宝贝一般。
太后也注意到了符瑾柔的动作,终究还是让她起身了。
“起来吧。”
而宫外,闵安公府很快为柳岫云选定了夫婿,是平阳的世家王家长子。
也是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了。
也是当时符瑾柔到底还有些分寸,往外传流言之时,只说八字不合,可没说柳岫云命格不好。
在那事之后,柳家请了几个大师给柳岫云测算命格,都说是旺夫之命,只是不宜嫁在北地。
加上同王家的婚事一定,之前的一些议论声也都平了下去。
这也是好事,毕竟,若她成了新后,他日难逃一死,如今,好歹有了条活路。
只是,柳腾是有些遗憾。
被一个心生嫉妒的符瑾柔一搅和,想让柳家女入宫一事,竟是暂时搁置了下来。
如今柳家的二女柳岫茹倒是年岁合适。
只是让嫡女入宫为后,目的就太过明显了,太后和誉王都会心生警惕不满。
可若是从旁支择个合适女子,到底容易便宜了旁人。
思来想去,一时竟是没有合适的法子,于是这立新后一事,竟是被有意无意地搁置了下来。
而就在此时,被誉王派往姚舜章家乡调查其过往的探子返回了皇都。
“先生果然料事如神,那个姚舜章之前在家乡就成过亲。他的妻子是一个乡野村妇,名叫宿鸢,是个克死双亲,且子嗣艰难的灾星之女。她和姚舜章成亲后,一直供着姚舜章读书,后来姚舜章中了状元消息传回家乡,这女子便孤身上了皇都,而后便不知所踪。”
誉王将探子探查到的信息,一五一十都说给了他所信任的容时公子。
从他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的过往,宿鸢的表情十分平静。
她歪在榻上,面不改色喝完了苦涩的汤药。
“那看来,这位宿鸢姑娘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姚舜章此人,好不容易攀上了皇家,又怎会让其他人破坏他的富贵。”
“当真是个小人。”
即便自己作恶多端,但符珩评价起姚舜章来倒是毫不嘴软。
“先生,接下来是要将此事告知母后吗?”
“不可。”
宿鸢摇了摇头。
“不仅不能说,王爷甚至要好好帮他瞒着。”
誉王脸上满是惊疑。
不说就罢了,怎么还要帮忙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