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琛,与姚舜章在眉眼之处,有那么三分相像。
只是,姚舜章只能说一句温润俊美,但符琛的相貌,却是足以让人铭记的殊丽。
因而,这三分像并不如何明显,甚至第一眼望见之时都很难察觉到。
宿鸢也有些好奇。
听闻他的母亲乃是柳太后当年的宫婢。
可从符琛的相貌,就不难窥探当年他的生母该是如何绝色。
柳太后瞧着也不像是一个多么大度之人,即便借腹生子,为何要找一个如此绝色之人?
就不怕先帝被迷得神魂颠倒吗?
而这件事最值得细思极恐的是,明德公主选了一个同自己的皇兄有些相像的驸马,到底所为何意呢?
“你当真是敏锐。”
符琛最后只说了这样一句话,而后便目送宿鸢上了马车。
待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后,碎晨有些犹豫地低声问道,“陛下,他知道了此事,要不要……”
这等事传扬出去,究竟对陛下龙威有损。
符琛摇了摇头。
“他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察觉。不说,便是最安全的。可他还是当着朕的面说了出来,这是他交托底牌。朕若真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那便不是容时先生所寻明君了。”
何况,符琛冷笑一声,眉眼间难掩厌恶之色。
“朕持心端正,有何畏惧?”
公主府内。
明德公主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此刻正歪在榻上让下人揉腿。
她腹中的孩子已有三月,身子沉重,一些怀孕的反应也愈发严重,今日晨起之后更是半点水米都用不进去,此刻整个人都愈发烦躁。
“驸马呢?”
符瑾柔皱着柳眉问道。
“回公主殿下,驸马今日上值去了。可要奴婢派人去户部衙门将驸马爷请回来。”
轻轻点了点头,符瑾柔的表情难掩不耐之意。
“本宫如今有孕,他倒来了勤勉。这户部侍郎原本就是给他挂名的,他倒是真当回事了,还日日点卯。”
言语间,全然没有一丝对姚舜章的尊重。
等人回来的时间里,厨房炖了一盅乳鸽汤,伺候的宫女羽扇小心翼翼端了上来。
“公主殿下,您稍稍用些吧,这是小厨房刚做出来的,里面的油腥都撇干净了。”
符瑾柔刚刚拿起,只觉一股恶心从胸口涌上,下意识便一把挥开了面前滚烫的汤盅。
那乳鸽汤是刚刚下了炉火的,又怕凉透了增加了腥味,底下还特意用着一个放满炭火的小炉子温着。
此刻,那小炉子里的几块炭火,全部洒在了羽扇那娇嫩的脸蛋和手上。
“啊!”
人在遭受突如其来的剧痛之时,什么规矩体统都记不起来了。
羽扇是痛喊完后才察觉到了不好。
她战战兢兢抬头望向自家主子。
果不其然,明德公主已然沉下了脸。
“连一盅汤都端不好,还惊吓到了本宫及腹中孩儿,本宫身边留你何用?”
符瑾柔虽然还是身子不适,但仿若突然升起了什么兴致一般。
她轻轻点了点外头的石子路。
“既然手不稳,那便多练练。握着这几块炭火,在外头跪上一个时辰吧。”
一个时辰,并不算长,可握着那滚烫的炭火跪上一个时辰,便是能要人命的折磨了。
羽扇不顾脸上和手上的剧痛,拼命磕头请罪,想让公主放自己一马。
可符瑾柔只是挥了挥手。
“快些拖出去,一定要让她好好跪,这样才能长些记性,日后服侍人也能警醒些。”
姚舜章回到公主府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跪在那里已然痛昏了过去的羽扇。
他原本都未曾认出来,可等到符瑾柔身边的人上前朝着羽扇泼了一盆水,羽扇瑟缩发出一声痛呼,他这才反应过来。
这居然是羽扇。
之前的羽扇,是符瑾柔身边的贴身婢女,生得肌肤胜雪,秀美可人,加上宫中教养出的规矩仪态,便是寻常人家的闺秀都未曾有其出众。
可如今,她鬓发凌乱,那双曾经纤细白净的手,已然被灼热的炭火烫得皮肉模糊,整个人眼神涣散,哪还有了平日里的模样。
姚舜章的脚步下意识一停。
这,太过骇人了。
直到,屋内传来明德公主那懒洋洋的声音。
“驸马回来了,不进来拜见本宫,倒在外头瞧起了一个婢子,怎么?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吗?”
姚舜章只觉后背汗毛竖起,忙不迭快步走了进去。
他按照大晋礼法,规规矩矩给明德公主见了礼,而后温和道,“公主误会了,我只是一时有些惊到,公主身子如何?我回来路上买了一些蜜饯,听同僚们说,之前他们夫人有孕反胃之时,吃这些能有所缓解。不若公主试试?”
一般女子被夫君关心,不说心中感动,面上也难免会柔软三分。
可符瑾柔只是意味深长笑了笑。
“本宫同她们,能一样吗?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莫要拿来这里脏了本宫的眼了。”
她就是看不上姚舜章这副模样。
有那份福气,生得和那人有几分像,却却没那根傲骨,只天天做出这副哈巴狗的模样。
真是让人恶心。
符瑾柔想起那人冷厉的嗓音,想起被长剑划破喉咙那一刻的紧张,依旧觉得脊背战栗。
“符瑾柔,今日朕留你一条命,你若再敢乱来,就算你是公主,朕也可以要了你的性命!”
那样的脸,那样的人,就该那般高高在上。
而不是像姚舜章这般,明明自己弯下了脊背换前程,却偏偏舍弃不了那些花花心思。
看着即便被羞辱到这等地步,面上依旧挂着温和面具的姚舜章,她突然没了兴致。
“驸马,你不是喜欢羽扇那双手吗?还夸赞,说这是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到底是状元郎,才学出众啊。”
没想到自己私底下一句话居然被公主知道了,姚舜章下意识便想解释。
“公主,我……”
“你既然做了本宫的驸马,本宫自然是心疼向着你的。既然你喜欢那双手,本宫便把她送给你。”
她扔下了一把镶嵌着各色珍贵宝石的匕首。
那是刚刚她让人去库房取来的,是属于公主的陪嫁之一。
“去,将那双手取来吧。这柄匕首,也配得上美人的红酥手了。”
姚舜章的脸彻底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