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性格实在是太柔和,连发脾气都像是在撒娇,尾音轻轻翘起来。
见她这样,江昭胤心早就化作一滩柔软的水,他闭了闭眼,紧紧地将萧宜宁拥进怀中,“对不起,对不起,宁宁。”
萧宜宁瘪了瘪嘴,竟然也将脸埋在他肩头。
江昭胤一震,却连拍抚她的动作都丝毫不敢再有,只尽可能保持不动。
隔了许久,他才终于又听到怀中的少女开口,道:“昭胤。”
这个称呼几乎令江昭胤浑身一僵,多久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地叫他。
只是这种表面的亲密之下却又带着几丝疏离。
“昭胤。”萧宜宁继续道,她清泠泠的嗓音很柔和,只是带着一点木然和凉意,“我实在没想过会是这样,结婚之前我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我以为总会越来越好的,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到头来,我们之间只有这些……如果你对我真的一丝一毫感情都没有,那不如早……”
“不是的。”江昭胤急切道,他怎么可能对她没有感情,他分明是太喜欢她了才会这样开始患得患失,“你是我的妻子!你……”
说到这里,江昭胤却停了下来。
萧宜宁不知道他剩下想讲什么,但她知道这人嘴里最多也就说出这种程度的话。
便只是仍旧作出一副失落的模样,好像对他已经彻底心死,视线也投向远处,不再言语。
果然江昭胤被她这样的表现折磨得心痛难忍。
他将床上的真丝薄被提起,笼住萧宜宁,保证她不冷,才又几乎是有些虔诚地吻了吻她的眉心。
“我知道说再多对不起,做再多保证,也没办法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江昭胤说着,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他几乎未尝有过一点挫败,他几乎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就算是江氏这个大盘支,迟早也不过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是现在他才发觉,眼前这个女孩他都不能成功读懂,也连珍惜她,爱护她都做不到。
以至于她对他失望,甚至想要离他而去。
但是……
“刚才你想说‘不如早分开’对吗……”江昭胤眉头紧蹙,浓重的墨色在眼底翻涌,最终化作狠戾的颜色,开口的语气全然是浓浓的占有欲,“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不可能。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妻子,只会是我的,就算你对我彻底失望了,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你!”萧宜宁气急地看向他,眼睛仍旧红红的。
江昭胤怜惜无比地抚了抚她的眼尾,捏住她的下巴,终于重重地吻了下去。
萧宜宁呜呜呼痛,他却丝毫不收一点力气,直到两个人都觉得口腔发麻,他才松开怀中的少女,替她重新穿好礼服,搭上披肩。
—————
晚上的晚宴,直到七点,萧先生都没有回家。
萧夫人同他打过了电话,不知道他在那头说了什么,萧夫人有些不悦地说了他几句便挂断了。
又同萧宜宁说:“什么医疗会议,分公司的案子哪里需要他亲自去忙,还忙到回不来,真是不明白你爸这个人了!”
萧宜宁心里有数,面上却只是安慰道:“爸爸已经很辛苦了。”
总之最后是萧夫人和萧宜宁一同主持了整个宴会。
宾客们听说萧先生连生日当天都在忙工作,一时间连声感叹敬业,心底下却估摸在想有蹊跷,多半公司发生什么事情了。
否则按照萧家在人情往来上的游刃有余,是绝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
事实证明他们猜对了,的确发生事情了,但不是公司——
宴会后,宾客们全都散去,只剩下萧夫人萧亦靖母子,还有萧宜宁江昭胤二人,并几位住家的女佣人们。
不知什么缘故,气氛始终有些沉郁。
十点整,萧先生顶着一身的寒意回来了,他身旁跟着他的特助和一位颇有气质的中年女士,女士也带着自己的助手。
萧夫人多看了几眼那位女士,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
众人都看不出这是怎么回事,但至少一眼便可以看出萧先生面色有些难看。
他一进玄关,大家便都站起身迎接他,萧宜宁最先笑着说:“爸爸生日快乐。”
萧先生却只是淡淡牵了牵嘴角,不大能笑出来的样子。
“你找宁宁有什么事情吗?这时候也不早了。”萧夫人也走上前,皱着眉头道,“幸亏她还没走,正准备回去,被我留下了。”
萧先生的目光不知为何,只停留在萧宜宁身上,他沉吟片刻,终于说:“嗯,有点事情,宁宁需要在场。”
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一切最清楚的只有萧宜宁本人,但她面上也只有一点淡淡的笑意和疑惑。
“都坐吧。”萧先生道,他的目光在几人身上逡巡一圈,放下手中的一份文件袋,又示意他身旁的特助开口,便垂下了自己的目光。
见那特助表情也十分凝重。
萧亦靖突然道:“公司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破产了?”
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搭理,除了姐姐捏了捏他手掌,低声说了句“正经点”以外。
萧亦靖乖乖“哦”一声,习惯性地也反握住她的手。
“事情是这样的。”特助开口了,“今天萧总参加医药研讨会议,遇到这位蔡医生。”
他说着摊开手掌示意了一下,以作介绍,萧夫人再次看向那位女士。
大家都知道,最近萧氏想要扩大在医疗版图方面的事务,萧先生一直都亲自在对接分公司的部分工作,因而只是礼貌地投向那位蔡医生一点目光,又收回。
除了萧夫人,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人:“你……”
蔡医生面色凝重地冲萧夫人点点头,道:“萧太太,您好,好久不见。”
听她这样问好,萧亦靖自然有些好奇,下意识问:“妈妈和蔡医生认识吗?”
蔡医生面色未变,她接过了特助先前停下的话头,自己开口道:“二十三年前,萧夫人怀孕足月,开车在路上突然发作,临时就近送来我们医院诊治,我那时候正在急诊门诊轮值,印象非常深刻,从救护车上下来到急诊室短短三分钟的路程的距离,萧夫人就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我们的护士连忙把孩子送去新生儿观察室……”
一时间大家听得一头雾水,说这个干嘛?
这件事萧宜宁和萧亦靖都是知道的,妈妈爸爸讲过很多很多次。
而且不仅他们知道,萧家上下甚至京市不少夫人太太也知道,每次大家都玩笑说也不知道萧宜宁在着急什么,怎么长大性子反而慢吞吞了。
蔡医生的目光落在萧宜宁身上,落在她和萧亦靖交握着的手上,这么漂亮的女孩儿,这样好的姐弟感情……
她眼底有一丝不忍划过,但最终还是继续说:“萧先生赶来之后,很快为萧夫人办理了转院。隔了几天,我们收到了萧先生助理送来的锦旗和感谢,才知道那天收治的女士的身份,因此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后来我出国了,在那边定居工作,这件插曲几乎已经要淡忘掉。直到这次回国参加交流合作会议,一眼我便认出了萧先生来,觉得实在是缘分,因而去同他打招呼,问起……”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有些为难。
在场的人都明显听出了不对劲,连站在不远处的几名女佣都面面相觑起来。
“问起什么?”萧夫人催促地询问道。
蔡医生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开口继续:“我问起萧先生,夫人当年生下的——男孩儿现在怎么样了,算算也该有二十三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