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宴侧目看着她,些许颤动的睫毛不难看出他内心有些惊讶。
“那刚才那人?”
顾江漓点头,不做否认,“她也是。”
她没想在谢时宴面前隐瞒任何东西。
因为谢时宴也需要参与到这个计划之中来。
谢时宴的眉心有了极大的触动。
“你是刚刚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还是一早就知道?”
谢时宴并没忘记顾江漓是怎么出现在他面前的。
顾江漓坦言:“刚刚,荷花来这里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我的身份。”
谢时宴陷入沉默,一番思考以后,才开口问:
“当时把你送来军营的人,是你的乳娘,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顾江漓毫不犹豫,“她知道。”
“那她为何送你来军营?是希望你这个南临国的人在军营中打探消息?”
顾江漓低头淡笑道:
“时宴,你知道这不可能的。
“我那时候还非常坚定的认为我是北齐的人,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虽然按照血统来说,我的确是南临人,但是我从小从未学习过任何奸细应该学习的东西。
“我们整日里东躲西藏,保命都困难了,哪里知道如何获取军中信息?
“更何况,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以奸细的身份进入军营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明白的。”
顾江漓其实知道谢时宴并没有怀疑过她。
只是想把这件事梳理清楚。
她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乳母做这件事是何原因。
“她用刀剜去了我后肩处的刺青,这欲盖弥彰的手段反倒是让我成为了清白的存在。
“送我入军营根本九死一生,我不知道她是为了让我死才这么做,还是单纯的想要钱才这么做。
“不过,时宴,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也就比你早一柱香知道这件事情。
“而且,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谢时宴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对她审视了一番。
又问:“你后肩上,原本是有刺青的?”
“曾经有。”
“宫中嬷嬷验身的时候,却说你没有。”
“现在确实没有了。”
“怎么做到的?”
顾江漓一滞,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总不能说是系统给她的药治好的吧。
谢时宴见她沉默,又开口道:“不愿说就算了,我早该知道,你本事不小。
“你能从那几个将士手下脱身,来到我的营帐来找我,你的确有些常人没有的手段。”
顾江漓吞下一口唾沫。
她也知道,这一连串的事情要仔细摸索的话的确有很多漏洞。
谢时宴不愿意去打探,一方面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另一方面是认为她的手段再厉害,也对他无法形成伤害,他不想费心思。
“时宴,你没有刨根问底,我很感激。所有可以不隐瞒你的事情,我都不会对你隐瞒,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
“所以那个侍女今日特地跑过来告诉你这些,有何用意?”
顾江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
“时宴,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的,谢家之后会遭遇灭门之灾的。
“之前我们还在想,这灭门之灾到底是什么。
“现在看来,很明显了。”
谢时宴眸色一深,“你是说,你南临国人的身份,会给谢家带来灾祸。”
顾江漓认下了这一点,“不错,你母亲曾说,我是那个会解救谢家的人,没想到我也是为谢家带来这项灾祸的人。
“不过没关系,我们早做准备,灾祸便能迎刃而解。”
谢时宴沉思后说道:“你的身份根本不足以让谢家灭门。
“就算你真的是南临国的人,也证明不了谢家对北齐有不轨之心。
“更何况,如今南临已经是北齐的附属,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嫁入谢家,根本不可能造成任何伤害。”
顾江漓敛下眼眸,收回了笑容,郑重开口道:“若我说,不仅我是南临国的人,整个顾家,全部都是呢?”
谢时宴皱眉:“全部?”
“对,全部。”
谢时宴沉吟片刻,最终“哦”了一声。
顾江漓不解问道:“你不惊讶吗?”
谢时宴不在意地一笑:“惊讶什么?顾家这么多年一直深藏不露,身份有异也没什么。”
“可顾家的一部分人并不喜欢现在这种生活,他们还有意挑起战争。”
“有我在,他们赢不了。”
谢时宴有十足的信心,在战场上,的确没什么人是他的对手。
就算是天大的惊讶的消息摆在他的面前,他也仅仅只会皱皱眉头,然后接受。
这份心态,顾江漓始终望尘莫及。
“时宴,若是战争再起,他们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但是,有些人在明知自己会输的情况下,是不会这么容易挑起战火的。”
谢时宴问:“你觉得顾家会如何?”
顾江漓直言:“时宴,不难猜的,我作为南临国的人,作为你的夫人,想要对你下手的机会很多,只要你死了,谢家军没了主心骨,就会溃不成军。”
谢时宴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发怒,反倒是在眼尾生出一些笑意。
“顾家让你杀了我?”
顾江漓摇头。
把顾家目前分为两个阵营的事情都悉数告知给了谢时宴。
谢时宴听完,大概明白了顾江漓的打算。
“你是想先稳住你父亲。”
“不仅如此,我要借此,帮你除掉所有的隐患。”
谢时宴眼中对她的欣赏逐步增多。
“说来听听。”
顾江漓说出自己的计划:
“顾家全家人都是南临国留在北齐的棋子,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北齐失去提防,可以一举击溃北齐的机会呢?
“此时,要是有人向皇帝传讯,认为谢家与南临的奸细同谋,认为你嗜血残暴,不安于如今平静的生活,想要再一次投身沙场呢,刻意挑起战火呢?
“那个时候,你这个保护北齐的英雄,就会变为将百姓的性命视为草芥的残暴恶魔。
“皇帝知道这件事以后,以他的猜忌心来说,无论是对谢家还是对你,这都算是灭顶之灾了吧?”
谢时宴眼中的兴致颇深,又问:“然后呢?”
顾江漓充满狡黠的瞳孔里闪出一丝算计。
“然后,我们还需要两个‘帮手’,一个告密的,一个拱火的。
“紧接着,一石三鸟,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