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正与反
昨晚，我与张倩云喝酒，听到了她的很多我并不想知道的秘密，但她酒后吐真言，我也挡不住，说了就说了吧。我虽然心里对她有了异样的感觉，但我俩的关系只能说往前走一步算一步。我早晨醒来的时候，张倩云还在睡梦里。我轻手轻脚地从张倩云家出来，打车到了项目部。
在我住院期间，我就听说工地上从别的项目上调来了一个新的安装经理接替我的工作，他年龄比我大，喜欢喝酒抽烟，有时候午饭的时候还要喝两口。我从工友处还听说，他经常给各个安装分包队伍找麻烦，大家意见都很大。出院后，我到工地上去过两次，钱经理考虑到我的身体状况，让我先回家休息，他分担了我遗留下来的很多工作，包括我的队伍的管理工作。但是，新调来的安装经理总是倚老卖老，与他不好好配合。我于是决定去会会这个新来的安装经理。
我先到了钱经理的办公室，他没在，我又去了监理办公室，见到了刁监理。他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认为我是因为看望梅监理出的车祸，对我刮目相看。毕竟他和梅监理是一个部门的同事。
刁监理戴上白帽子正准备去工地，见到我很惊讶。“彭工，你不在家里好好休养，总往工地上跑，小心身体。”
我热情地握住刁监理的手说：“在家里待不住，心里放心不下工地，就想到工地来看看。”
刁监理说：“我正好去工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转转。”
我欣然答应。
刁监理随手从墙上摘下一顶白色的安全帽递给我说：“这是梅监理留在这里的帽子，你戴上吧！”
刁监理提到梅监理，我的心一紧，有些忌讳。
刁监理笑着说：“你可别多想，梅监理福大命大造化大，他的福气都在帽子上，如果不是这顶帽子保佑他，他早就去见马克思了。来工地视察的领导都抢着戴他的这顶帽子。”
我不好意思地接过安全帽戴在头上。
刁监理把我帽子上的安全扣紧了紧说：“把扣系好，帽子永远不会脱落，安全才能保障。”
我感觉到了刁监理的细心和周到，拍了拍他的肩膀，跟随他进了工地。
我问刁监理：“怎么没有见到钱经理。”
刁监理说：“昨晚开质量通报会，很晚才结束，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安装上问题频出，也不知道啥原因，进度也上不去。钱经理为进度的事和安装部的严经理大吵了一架。”
我问：“你说的严经理是那个新来的安装经理吗？”
刁监理说：“是的，他与钱经理不好好配合，搞得钱经理工作上很被动，你要想个办法把他弄走，不然很多工作没法推进。这个严经理比较难缠。”
我说：“我听工友说了，安装工队对他意见都很大，但又没办法，进度上不去，可能与他有关。”
刁监理摇摇头，“嘿嘿”地干笑了一声，然后在我耳边悄声说：“严经理爱喝酒，嗜酒如命，你知道工地上严禁喝酒，万一出个事故，让甲方知道了，大家都完蛋。”
刁监理的话讳莫如深，意味深长。
我和刁经理从工地上回到项目部办公室，又去了安装部，见到了严经理。严经理五十多岁，秃顶，跟电影三毛流浪记里的演员长的很像。小眼睛，大个子，薄嘴唇。我和严经理初次见面，彼此见面都很客气。我的事，他也听说了，他对我说了一些恭维的话，还问我啥时候能回来上班。
我递给他一根烟说：“你来了，我就不着急了，胳膊腿还有些不得劲，爬楼很吃力，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
严经理说：“那你就好好休息，不着急来上班，有我在，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说：“安装部的工作很琐碎，就烦劳你严经理费心了。”
我和严经理坐在办公室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工作上的事他避而不谈。
眼看着午饭时间到了，我说：“严经理日理万机，在工地上风吹日晒，格外辛苦，替我操了不少心，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请你喝个酒，看今天中午能否赏光？”
严经理一听到喝酒，两只小眼睛霎时光芒四射。他笑着说：“彭工客气，都是自家人，操心是应该的，你的工队工人多，确实难管，吃饭就算了吧。”
严经理客气，我再坚持，他就答应了。刁监理听说我要跟严经理去吃饭，一口回绝了，他说吃完饭回工地的时候，务必邀请严经理去五号楼的楼顶去看看，有一个烟道风口改动的方案需要与严经理论证一下。我也没有多想，便和严经理一起出了项目部的大门，往街道对面的一家川菜馆走去。我点了四个下酒的硬菜，要了一瓶西凤酒。
严经理拿起酒瓶，看了一眼瓶子上的标签，对服务员说：“这个六年45度，度数太低，有没有度数高的，50度以上最好。”
服务员说：“我们餐厅新到的台湾金标高粱酒，62度，您看可以不？”
严经理笑呵呵地看着我说：“彭工，你定，喝啥都行。”
我对服务员点点头说：“先来一瓶。”
服务员说：“都是一斤半的包装。”
我看着严经理。
严经理说：“一斤半不多，我喝一斤，其余都是你的。”
服务员吐吐舌头，转身去拿酒。
我故意提醒严经理说：“工地上中午能喝酒吗？”
严经理说：“钱经理经常不来，谁能管的了我，项目部的一群小屁孩，啥也不懂。”
我问：“监理不说吗？”
严经理说：“监理才不管呢，对他们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说：“那就好，安全第一。”
严经理酒量惊人，他喝下了足有一斤的酒，喝完酒跟没事似的。酒足饭饱，我俩一起回到项目部。
刁监理站在项目部大门口，见到严经理说：“五号楼的烟管风道方案出来了，你啥时候有空到现场看看，把方案赶紧定下来。”
严经理叼着烟，醉醺醺地说：“现在就上去看吧！”
我说：“严经理中午喝酒了，就改天吧！”
刁监理说：“甲方催了几回了，下午就要结果。”
严经理大手一挥说：“喝这点儿酒不算啥，对我来说，毛毛雨，上楼！”
严经理说完，安全帽都没戴就直接进了工地。
刁监理看了我一眼把我拉到一旁低声说：“一会儿，我和严经理在楼顶的时候，你在楼下给拍张照片，录个像。”
刁监理说完，冲我神秘地笑了笑。我和他都心照不宣。
当我站在项目部办公室的窗口冲着五号楼楼顶拍视频的时候，看到甲方梁经理领着两个戴红帽子的人突然出现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