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总是会有下三滥
正月十五刚过，梁经理给我介绍了一个装修生意。
梁经理在电话里说：“上次对新项目串标的事情监管力度不够，让祁静雯钻了空子，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牛总经理。总公司因为要重新装修办公楼，让我负责招投标工作，你如果有兴趣，就在政府采购网发布的招标公告里报名，购买投标文件。”
我感觉到梁经理是想弥补我上次投标的损失，好给牛总经理有一个交代。我谢过梁经理后在网上查看投标公告。办公楼装修的招标文件已经发布，分为技术标和商务标两部分。装修明细清单在附件里，下载后即可看到。我把招标文件下载到电脑上，开始制作标书。粘贴复制，轻车熟路，一百多万的活对我来说就是毛毛雨。不到两个小时，我就把标书做好了，发给梁经理看。
梁经理回电话说：“评标总分100分，商务标40分，技术标40分，专家评委打分20分。这个投标结果以专家评委的最终综合评分排定名次，第一名中标。”
我问梁经理：“评标委员会总共几个人？”
梁经理说：“共四个人，专家两人，我一人，纪检人员一人，两位专家是省府专家库里报名的专家。”
我问他，我的报价如何？
梁经理说：“投标单位没有底价，综合评分第一名中标。”
我说：“我心里没底。”
梁经理说：“我在现场，专家组绝对要征求甲方的意见。如果不出意外，你中标的可能性大，我只能说这么多，你心里明白就好。”
我挂了电话，感觉这个标既然有梁经理当评审组组长，问题应该不大。
一个星期后，我按照预订的时间走进招标公司，把封好的标书文件交给招标公司的相关人员。开标的时候，一共来了六家单位。在投标单位的人群里，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祁静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在后排坐着，她正专心致志地听主席台上评审组纪检部的人宣读评标纪律。我仿佛看到晴朗的夜空里突然划过一个扫帚星，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招标公司主持人唱标的时候，祁静雯的报价比我高出好几万元。我至少在商务标的打分上高出她。技术标每家公司几乎没有分差，下来就是专家的综合打分。主席台上的两位专家都五十多岁，秃顶，戴着近视眼镜，一副老学究的打扮。招标评分小组的成员把自己的评分表交给了招标公司主持人。主持人很快就把打分汇总出来，结果祁静雯的公司以微弱的优势获得第一名。我的公司排名屈居第二。投标结果出乎梁经理的预料，他脸色铁青。我可以感受到他对投标结果表现出的沮丧和无奈。祁静雯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出招标会议室。主席台上，我看见梁经理与两位专家评审在交涉着什么，似乎有争执。最后，纪检干部拉着梁经理走出了会议室。两位评审专家似乎对结果比较满意，笑嘻嘻地走了。我沮丧地坐在后排座椅上，总感觉这次投标有啥不对劲的地方，但又说不出原因。
半个小时后，我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又一次铩羽而归，我心有不甘。有甲方给撑腰，从哪里又冒出个祁静雯，我实在想不通。梁经理如果与祁静雯串通一气，让我参与投标纯属多余之举。我坚信，梁经理绝对不会戏耍我。
电梯来了，我走进电梯箱，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电梯下到两层后，祁静雯和两位评委有说有笑地走进电梯里，她带着得意忘形的样子，压根没有注意到带着口罩的我就站在她的身后。两位评委也都背对着我。
祁静雯说：“今天多亏了你俩，不然我绝对中不了标。”
一位专家说：“招标公司这次配合的好，半夜发标，害的我俩半夜起来报名，这会儿回家要好好睡一觉。”
祁静雯说：“等我把这个装修项目做完，一定少不了二位的好处。”
一位专家说：“哪里哪里，保证你中标是招标公司领导特意吩咐的。”
祁静雯说：“招标公司的老总是我的一个亲戚，他不帮我帮谁。这是我今天的感谢费，后面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祁静雯说着把两个红包递到两位专家手里。两位专家也不客气，理所当然地笑纳。看着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出电梯，我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勾结招标公司和专家评委一起来做局，然后中标，这简直就是下三赖的手段。我把在电梯里遇到的一幕告诉梁经理。梁经理非常震惊，他几乎不敢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被人戏耍的感觉很不好受，我想梁经理应该和我有着相同的感受。梁经理问我有没有办法推倒招标结果。我说，除非有证据。梁经理长叹一声。祁静雯和招标公司的两位评审专家沆瀣一气的对话没有被录音，着实让我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