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宁子瑜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等遇上姬杉,便先遇到了出来闲逛的江照白。
“参见江长使。”他也只好起身拜见。
“子瑜快快起来,你我先前同住一处,又年岁相仿,何须行此大礼。”江照白笑着将他扶起。
相比起矫揉造作的陆染之,以及比他受宠令人妒忌的傅怀晏,江照白还是更喜欢无宠又出身低的宁子瑜的。
他总是愿意施舍弱者。
“子瑜这是,在作画?”江照白看了一眼宁子瑜身后的小几。
“是,最近天气甚好,御花园中紫罗兰开得正盛,便想将这美景记录在画卷之上。”
“哦,这样啊。”江照白可不信他这套说辞,一眼便看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陛下身上。
“那我便不打扰子瑜了,先告辞了。”他可不会告诉宁子瑜能在御花园撞见陛下的几率,比五月下雪还低。
但江照白还没走出御花园,便又遇见了陆染之。
他这两日没少听到过关于他邀宠的风言风语,思前想后,八成是从陆染之之口传出来的。
如今更是觉得这张脸面目可憎极了。
“参见江长使。”陆染之心中也觉得遇见江照白十分晦气,但因为御花园中宫人众多,又是不情不愿地行了到位的礼仪。
“陆少使,我是有何处得罪你了吗?”江照白这次没扶他起来,反而垂眸看着他,眼中满是受伤。
“长使何出此言?”陆染之跪在地上,心中万分愤懑。
“少使先起来吧,莫要跪着了。”他别开眼,示意紫云去扶人,“我自认与人为善,与少使见过的寥寥几面也未曾有过龌龊,只是不知为何少使要污蔑于我?”
“江长使说的什么话,侍身听不明白。”陆染之脸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了。
江照白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引得周围的宫人都停下步伐,装作侍弄花草的样子,实则都在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罢了,少使若是听不明白便听不明白吧,我不欲与你争辩什么,只要大家心中都有数便好。”
江照白摇了摇头,似是伤心欲绝,“只盼若是弟弟真有得罪之处,还望哥哥告知于我,我实在无意与人为恶,犯不上哥哥如此待我…”
“江长使的位份在侍身之上,侍身怎么担得起这一声哥哥,况且侍身也实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引得长使误会,还望长使说与侍身听。”
*
“如今天气暖了,阿昀也该多出来走走才行,孤听太医说越是孕到中后期,越是要出来多走动,有利于顺利生产。”
姬杉难得有闲心出来逛逛,便将温昀小心翼翼地揽在怀里,一起散步。
“臣侍身子愈重,人也愈发疲怠,天气冷时还嫌整日闷在宫中没意思呢,现在却也懒得出来了。”温昀摸着自己的肚子,含笑说道。
“趁着五月份不多走走,等入了夏,你肚子也该有……七个月大了,天气一热岂不是更加懒得动弹了?”
“确实可能会这样。”温昀轻笑出声,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姬杉。
姬杉顿悟了。
“我看你是想让孤亲自盯着你出来散步吧。”
“您若是得空的话。”温昀无辜眨了眨眼。
但实际姬杉自己都很少出来溜达。
“好吧,那孤有空便带你出来。”
说话间她们正好越过一座假山,而后便听到了前方若有若无的声音。
“少使明知道那些难堪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又何苦在这里为难我,总归我不过是想来向少使解开误会的,又不是兴师问罪,少使何必如此?”
说话之人许是情绪过于激动,说完便重重咳嗽了几声。
姬杉看着被树叶掩埋下的两个人影,微微皱眉。
“陛下,好似是江长使和陆少使。”温昀已经听出了二人的声音,“怎会在御花园中起了争执?”
“管他因何缘故,吵吵闹闹扰孤和君后的雅兴,成何体统。”姬杉十分不耐。
她说着便朝那边走去。
江照白因背对着姬杉,并未第一时间发现。
而陆染之却是先看到了。
于是一改隐忍不发之色,连忙说道:“都是侍身不好,求江长使扰了我这次吧,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计较。”
江照白被他这突然的变脸弄懵了,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听到姬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御花园乃是清净之地,孤大老远便听到了你们的声音,吵什么呢?”
江照白立即转过身去,见到姬杉先是一喜,而后连忙跪下。
“侍身只是……”
“回陛下,只是江长使有些地方误会侍身了,侍身在同长使解释,无意冒犯陛下,请您恕罪。”
“请孤恕罪做什么?君后怀着身子,你们这么大吵大闹,若是惊扰了君后该如何是好?”姬杉冷脸扫了一眼陆染之。
“陛下、君后殿下请恕侍身无心之失,只是侍身近日听到了一些中伤侍身的之言,一时伤心失态,这才……”江照白说着,眼中已是蓄满泪花。
“这……”温昀还没见过这种场面,心下一紧,“江长使莫哭,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啊,江长使,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一直不肯同侍身说,如今君后殿下都问了,你总该说了吧,也让侍身知晓自己到底有何伤害长使之处?”
合着吵了半天,都是在说废话啊,都不知道自己在吵些什么?
姬杉懒得断这种“案子”。
于是江照白一边抹着自己眼角的泪水,一边将那些说他“邀宠献媚”的流言,去除对自己不利的地方,保留了有利的地方,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侍身初次听闻时是彻夜难眠,思前想后那日遇到的唯有陆少使一人,今日一时冲动,这才……侍身先下一想也并无切实证据,求陛下和殿下饶恕侍身的无心之失。”
陆染之也不甘落后,忙说道:“侍身发誓绝未做此事,还望陛下、殿下明察。”
“陛下……”温昀被江照白这哗啦啦的泪水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但江照白自己都说没有证据,他总不能直接处置了陆染之吧。
虽然那个所谓“谣言”说的好像也没错,但姬杉见了这些眼泪又联想起江照白夜里的可人模样,心中的天秤还是稍微歪了一些。
但……
“这是后宫之事,君后做主便好,无需过问孤。”
姬杉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可温昀实在为难。
“既然没有切实证据,那便等本殿查明清楚再做处置吧,你们先……”
他还没说完,便被姬杉暗中掐了一下腰间的软肉。
就这?
温昀望了一眼她的神情,而后默了一瞬,想起了姬杉一开始所说的“惊扰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