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怎得您找到了萧二姜的证据,反而开始日日发愁了呢?”阿竹见萧念安又是坐在案几前,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不免担忧。
“您这几日连饭都吃得少了,好不容易将之前‘卧病在床’时掉下的肉长回来了些,就又掉了下去,您怎么也都得吃些饭的吧。”他说着又将几上的莲子羹往萧念安身前推了一推。
“我只是在想,若是萧家因为我而落魄,乃至门可罗雀的地步,那待到九泉之下,我又该如何面对母亲和姐姐呢?”萧念安拿起勺子搅了一搅,却没有送入口中的意思。
“奴不懂那些,只知道无论是萧二姜还是老太姜,都待大人一点都不好,您又何苦管那些;总归,除了这些,咱们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了。”
“母亲她……”萧念安下意识要为她辩驳,但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这样,他说不上来母亲对他有哪里好。
仅能说的上的便是被权利冲昏了头脑,让他冒着诛九族的罪名顶替了姐姐的位置,给了他这么一个摆脱命运的机会罢了。
但……尽管爱恨难辩,萧念安还是对她有着孺慕之情的。
“主人您之前还说要尽快找到证据呢,可这找是找到了,结果都要有小半个月了您也没点动静。”
“况且奴听说最近陛下提拔了好一批官员,朝廷武官中,陛下重用关栎大人和傅怀珏大人;文官里,若是李轲大人真能解决了珧郡的案子,回都后怕是也会被提拔。”
“再者,陛下还将温庭暄从墒城召回都了,如今君后有孕,若是生出王女,陛下定是要重用温家人的……”
“奴虽目光短浅,但总觉得您已经在府闭门不出七个月了,若是再这样下去,那朝中岂不是要…没您的位置了…”
“阿竹,不必再说了,这些我都清楚。”萧念安苦笑一声,阿竹并不知道他的男儿身份已经暴露了,哪里还能考虑有没有什么位置啊。
就算能出去,也无非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辞官罢了。
而他如今所谋,不过是最大限度保全萧家而已。
所纠结的,也不过是因为要亲手断去萧家一臂这件事。
萧念安想过将证据呈给姬杉,由她亲自治罪。
但若是姬杉想要亲自动手处理萧槐,又何须等到现在?
她不想面对那些求情,让她体谅萧家随先帝一路开疆拓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从轻发落的老臣。
只有萧念安大义灭亲,才能堵住她们的嘴。
从而也造成了萧念安如今进退维谷的局面。
*
“萧念安还是老样子?”姬杉在宣室殿内草草用完早膳后问道。
“回陛下,是的,说是依旧不好好吃饭。”安若回着,又犹豫开口,“传来的消息说人瘦了不少,也差人问了好几次能不能面见您。”
“哼,不必理他,早晚会想通的。”姬杉将汤匙一撂,冷哼一声,“孤还以为他能有多大的出息呢,结果还是个外厉内荏的,半点狠不下心来。”
安若守在一旁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温庭暄还有多久能抵都?”姬杉擦了擦嘴又问道。
“大约还有两三日。”
“嗯,等这些事情有所了结,朝廷又要空出不少地方,也该举办场学宴挑些学宫的学生们入朝了,就传王太常入宫见孤吧。”
“诺。”安若不敢细想前面半句的意思,连忙退下。
大约半个时辰,王太常便匆匆赶来宣室殿。
路上安若已经大致跟她说了要选拔才女入朝的圣意,于是她心中有了准备,姬杉问起方案时也很快便说了出来。
虽然她不明白为何刚刚提拔了一批人,如今却又要选,但她也不敢究其缘由,只得姬杉吩咐什么她便做什么。
可王太常仍能依稀感觉到这朝中怕是要大变天了。
前有萧丞相遇刺长达半年之久未曾露面,后有陈太尉常被陛下当庭训斥。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王太常走出宣室殿时还在心中不停叹息着。
想来日后她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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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眼瞧着江长使得了宠,如今一同入宫的君侍中,也便只有您未曾……未曾是真正的君侍了。”
“司琴,胡乱说些什么,有些事情又不是你我二人便能做的了主的。”宁子瑜平静地坐在桌前画着山水画。
“谁说不能的了,奴可听说江长使能得宠还是自己去邀的呢,主子,要不咱们也……”
“你都是从哪里听的流言蜚语,以后这种话少说。”
宁子瑜将画笔放到一旁,小心扇了扇画卷上的墨,“我观江长使虽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可却实在不像什么好相与的人,如今他的位份又实打实的比我高出一等,被他听了去找你家主子我的麻烦可就不好了。”
“奴是听陆少使身边的洛梅说的,陆少使一向和蔼可亲,总不能是凭空臆造的,听说江长使那天给了陆少使好大的脸色,洛梅气不过这才说与奴听。”
“这王宫内不比家中,多的是表里不如一之人,还是小心为上吧。”宁子瑜听完这些嘴上虽这样说的,但到底还是动了些心思,“去,拿张小几,再抱些画卷,陪我去御花园转转吧。”
他倒是可以试着碰碰运气。
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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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对女子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