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小胡带着人挨家挨户上门,后面还跟着几个热心的婶子帮着认门。
大院的人一大早就把准备捐的钱揣在兜里,一家一份。
“婶子们,钱放在这里就成,这笔钱买物资的明细单子到时候会贴在街道办公示栏上。
有什么问题随时去反映,这都是大伙儿的心意,我们肯定不会乱动的。”
这番话小胡挨个和每个大院都说了,说多了,嗓子有点沙哑。
三大爷递过去一杯凉茶水,小胡道谢之后接过来灌了几大口,擦擦嘴。
自从马保国退休之后,压在他手里的事情就多了。
一项项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总算理解为什么马主任那么早就谢顶了。
刁玉莲塞了钱放进箱子里:“那我们可得好好看着了。”
小胡忙不迭点头:“没问题,这也是应当的。”
捐款基本上是按户算,手头宽裕的就多捐点,手头紧巴巴的就少捐点。
量力而行,捐多捐少都是心意。
谢家五口人现在每个人都出来工作了,每个人都捐了。
高秀兰手上拿着一小沓,一张张塞进箱子里。
大院里几个小不点,汤圆和周周还在上学,也砸了存钱罐把零花钱全部都捐了。
小胡收完准备去往下一家,明珠跌跌撞撞跑出来了,手里捧着钱。
吴家宝心口处一跳,忙蹲下身子,扶着闺女。
“你跑出来干啥啊?”
“我也捐钱!”
明珠拍拍胸脯,翘着小辫子,从吴家宝的怀里挣脱开,踮着脚伸着小胖手使劲递给了小胡。
手上的钱都是小数额的,一张张叠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明珠掏出来谁的私房钱。
“你收啊?大家给你你都收了,为什么不收我的?我有钱!给。”
被人上赶着送钱,小胡也是哭笑不得,看了眼吴家人,还是没敢收。
吴家宝咬着牙,心都在滴血。
闺女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他攒了一年的私房钱。
小棉袄真是坑爹啊。
边上围着的众人都忍不住笑出来。
关娜娜扶额叹息,狠狠瞪了男人一眼。
侧过头对小胡说:“你收着吧,这也是孩子的心意。
吴家宝你龇着牙笑啥笑?还不给我过来!”
扯着男人的耳朵就往后院走,只听到吴家宝的求饶声。
刁玉莲上厕所回来,一抬头:“咋了这事?看我干啥?钱我捐了啊?”
正要挤过去洗洗手,瞥见小胡低头记在小本子上面的数额。
头发昏,她家咋捐了这么多钱?
关腊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夸赞:“没想到你家明珠这么大气,把吴家宝的私房钱全都捐了。
哎,刁玉莲,你咋晕了?吴胜利快过来搭把手啊。”
……
暑假两个月时间里,各地洪水灾情牢牢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一则则消息传出,飞至大江南北。
电视里、收音机里放的也是新闻报道,街道办派了好几辆皮卡运送生活物资开始南下。
不少年轻小伙子负责押送物资也跟着去了,朝着家人挥手。
一个个精神抖擞,渴望去往前线,为人民出一份力。
谢羿在家捏捏手腕:“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你都坐这么多年办公室了,体力还能跟上吗?”
林筱彤瞅瞅他的身材,都已经跨进四十的门槛了,怎么可能还像大小伙子一样。
去年肩膀处的旧伤发作了,请假住了一星期院,人都瘦了好几斤,她担心得不行。
高秀兰躲在谢大脚旁边悄悄抹眼泪。
她每年也会带老两口来医院体检一次,高秀兰身体杠杠的,谢大脚有点小毛病。
高秀兰揪着谢大脚的耳朵,手上拎着药,一路上絮絮叨叨。
老谢同志啤酒也给戒了。
出院以后,她托沈庭玉找了靠谱的中医开了平日里食谱的方子。
婆媳俩凑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做。
补了将近一年,气血顺畅,脸色也好多了。
谢羿职位升上来之后,基础性的工作少了不少。
人过四十,在单位里就称不上年轻人了。
单位二十出头的新人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
橙子在年初时卖出去一部工作室开发的游戏,赚了第一桶金。
留下后期必要的资金,剩下的一部分全都按照投资比例用红封包着送给她的爱心投资人。
橙子还大手笔地在王府井给妈妈和奶奶一人买了一间商铺,买小轿车的计划暂且推迟了。
“你的腰可要悠着点,别到老了我还要用轮椅推着你走。”
谢羿往床上一躺,脑袋搁在她腿上。
瓮声说:“那不会的,我还准备今年和你去什刹海滑冰呢。”
她靠坐在床上,放下手里的书,用手摸着他的耳朵。
“那可要多补钙,不然等退休了腿脚就没力气了。”
谢羿抓住她的手,眼神多了一丝沉稳:“咱俩一起补。”
用手在头发上拨来拨去,眼尖地瞧见了一根发根白发。
“谢羿,你是不是都有白头发了?等会儿,我拔下来给你看。”
“不会吧?不是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吗?看来还是要补补。”
谢羿摇摇头,坐起来,拿着镜头照来照去的。
果然,加班催人老啊。
“决定了,我以后一定按时下班!”
工作是做不完的,生活才是自己的。
每个人都是社会中的小小螺丝钉,却是每个小家庭中重要的一员。
“要是你没做到怎么办?”
她从床上爬起来,挤进镜子画面里。
“那就罚我亲你一口!”
嘴唇轻轻贴在她侧脸上。
“喵~”
窗外睡在杏树大树杈上面的小白暴躁地咧着嘴骂骂咧咧,撞翻小花伞从树上溜了下来。
两脚兽嘴巴抹了蜜,最会骗人了。
跨出院门,跑去找他喜欢的小花猫了。
不知道那只尾巴蓬松的小白猫喜不喜欢听情话?
……
大院里都联系了在外地的亲戚,关心关心有没有受灾。
刁玉莲偷偷溜溜跑去邮局,打开手心里攥着的一张纸,对着上面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听着嘟嘟声,心里忐忑,手指不自觉地缠着一圈一圈的电话线。
心里默念等下在电话里要说什么。
“喂——谁啊?”
“是我,春燕,我是妈。”
半晌,对面都没发出声音。
刁玉莲连声说:“你先别挂,不是找你要钱。
我就是……听说苏省这回也受灾了,你那里还好吗?”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端传来一声轻笑。
“我很好,家里也很好,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哎——这咋就挂了呢?”
刁玉莲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忙音,侧头瞅瞅时间,刚好59秒。
得了,一分钟都没说满。
付了钱,低着头又匆匆出门了。
一个人小声嘀咕:“这孩子咋气性这么大?都是当妈的人了。
也不知道问问家里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