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玉莲卖足了关子才开口:“我昨天看到贾珍珍在开前门大街那块开出租车!”
张大嘴追问:“是开红色夏利还是黄色面的?”
“红色夏利。”
刁玉莲十分肯定,她眼神好得很,绝对不会看错。
高秀兰有些纳闷:“之前不是说骑着自行车卖报纸吗?”
之前还听彩霞提过一嘴,贾珍珍自从贾雨荷死后,樱桃沟的房子一把火烧没了。
一直单身独处,在村里名声也不大好。
在范七姑蔡八婆两人宣扬下,贾珍珍在方圆十里都难找到对象。
有个不怕死的,死了老婆,屁股后面带着好几个拖油瓶的男人跑过来想搭伙过日子,动作不大规矩。
贾珍珍一脚就把人蛋给踹碎了,拍拍屁股卷铺盖跑了。
金巧凤也是佩服:“她还真能折腾,开出租车挺赚钱的。”
高秀兰站起来,捏捏肩膀。
“她现在就一个人,自己赚钱自己花,说不定比之前和贾雨荷在一块过日子还要舒坦。”
于阿芬叹气:“好好的一个人,摊上这么一个妈!”
她也是当妈的,真不懂为什么贾雨荷把自己亲闺女坑成这样,彻底洗脑。
张大嘴撇撇嘴:“都是人家的选择,说再多也没用。
母女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关娜娜急匆匆从大院里跑出来:“妈,你看到咱家明珠了吗?”
刁玉莲大惊失色:“没啊,人不是在家吗?”
“我一觉睡醒人不在床上。”
关娜娜抓抓头发,今年夏天王府井商业街在改造,她的女装店也停业了。
明珠才四岁,小不点就喜欢到处蹦跶,一身皮肤晒得黝黑。
一个没看住,小短腿就不知道跑哪个疙瘩去了。
婆媳俩住在一块,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摩擦还是难免的。
两人闹了矛盾,在西屋吵起来也是常有的事。
吴胜利和吴家宝两个男人回来了,屁股还落板凳,就会被拖进去,一顿猛揍。
吴家宝总是和谢羿吐槽:婆媳打架,男人遭殃。
刁玉莲正准备破口大骂,余光瞥见关腊梅出来了,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好小声抱怨:“不碍事,指不定是跑床底下睡着了,咱再回去找找。”
“好。”
吴家婆媳俩连忙进了门,在家里一顿翻找。
最后在沙发底下找到了脸朝地,撅着屁股,睡得正香的明珠。
捞起来对准小屁股一顿揍,西屋又传来了孩子哇哇大哭声。
高秀兰回来在堂屋里坐着,开着风扇都觉得热气烧脸。
“今天夏天这么闷热,天气反常,不会是要下大暴雨吧?”
“这谁也说不准。”
谢大脚刚从三大爷家里回来,他96年正式退休,每个月按时领退休金,过上了悠闲养老的日子。
早上起来在胡同里买早点回来,吃过之后拎着小马扎去找老周老夏他们一起唠嗑。
顺便蹭蹭三大爷家的免费风扇和茶水,小日子惬意得很。
天天上班,经常加班,偶尔取消双休的谢羿都觉得羡慕极了,恨不得能原地退休。
等天气不热时,他背着手去后海那边的花鸟市场逛逛。
前几天还挑了一只小王八回来,橙子给买了一个鱼缸,放在柜子上养着。
高秀兰瞅瞅跑回来喝水的黑猫:“芝麻这头顶咋秃了?”
“一准是三大爷家的小绿啄的。”
小绿是只鹦鹉,头顶中间有缕翠绿的毛发,年纪轻轻嘴里就是问候别人爹妈的话。
三大爷笑骂这只鹦鹉不学好,捏着嘴,揣在怀里给买回来了。
还没等高秀兰担心完,第二天下午就开始下雨了,雷阵雨一阵一阵的。
乌云翻滚,近到好似站在屋顶上伸手就能碰到。
雨水重重落在青石板缝隙里,空气中闻到一股浓浓的泥土气。
林筱彤刚放暑假,本来说好了等周末和谢羿约好一起去体育馆游泳。
天空不作美,大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窗前杏树上黄澄澄的杏子打落在地。
屋顶上的砖瓦缝隙都被雨水冲刷干净,雨停了,太阳出来,各家各户的屋顶上都闪着金光。
“看,彩虹。”
林筱彤一抬头就瞅见雨后美景。
谢羿正弯腰拿扫帚扫台阶下面的树枝,一抬头看到了。
“还真是啊,还是双道彩虹!”
跑去房间把相机拿出来,咔嚓几下拍下来了。
转头对上爬上柜子,爪子正伸进鱼缸里,企图捞小王八的三花猫锅巴。
一人一猫看对了眼。
林筱彤顺手接过相机,拍下锅巴的罪行。
锅巴喵了一声,跳下柜子,拖着尾巴溜了。
遇事不决,第一时间提桶跑路。
她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快到晚上了,妈她们快回来了,切点黄瓜丝做凉面吃吧。”
谢羿一撸袖子:“我来切点肉丝炒炒。”
两口子在厨房里一起做晚饭,一个切一个炒。
东屋很快传来了饭香味。
高秀兰急匆匆从门外赶了回来:“出大事了,长江那边好几个省市发大水了,水都淹到屋顶了!”
杨淑娟从隔壁屋子探出头来:“这么严重?还没听新闻上面报道啊?”
“真的!小慧小姑子嫁去了湘省镇上。
6月中旬接连下了十几天的暴雨,堤坝都冲塌了。
附近的人全都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刚安顿好打电话过来说的。”
这次的洪水主要集中在长江流域、正值雨季,降雨量过大。
河流等天然的蓄水池负荷太重,无法将层层涌入的水流及时排出。
地表径流和地下径流循环跟不上持续性降雨。
水流奔涌冲上岸边,农田淹没,房屋倾倒,堤坝决口,多处告急,灾情严重。
金巧凤从前院出来了:“能捐款不?”
记得上一次发生这样的大事还是凤凰城地震。
于阿芬听到动静也出来了:“估计这几天街道办会动员大家捐款吧。”
马保国退休之后,小胡接任。
谢大脚拎着板凳回来了,任谁听到这个消息心都揪成一团。
“解放军肯定都去了,一定会没事的。”
林筱彤安慰高秀兰:“家没了还能再建,人平安就好。”
张大嘴于心不忍:“我以前去凤凰城时,看见好多解放军都是十几岁,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希望他们也能平安。”
98年夏季一场特大洪水牵动了全国人民的心。
32万解放军闻讯而动,奔向各处灾区,展开一场和洪水赛跑的接力战。
一车车沙袋运往堤坝,试图堵住湍急的水流。
到后来,沙袋不够了,解放军战士们纷纷跳下半人高的江水,手挽手、肩并肩,以身躯筑成人墙。
有人倒下,马上就有人补上。
水无情,人有情。
“家没了就算了,你们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