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赵觉醒的极力劝说,甚至搬出了“自己长时间一个人住,太孤单了”这样的借口,高明曜才勉强同意住两天。
他们从澡堂回来,刚刚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赵觉醒刚一靠近高明曜,又立刻又闻到了那股腐烂发霉的气味儿:“啊......你身上又有那个味道了。糟了,你在那里住太久,被腌制入味了。我现在就跟阿六说,让他帮你重新找个物美价廉的房子算了。”
“不......”
高明曜来不及推辞,赵觉醒就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阿六......是,找你有点事,想让你帮我找个合适的房子,一个人住,男的......对,一定要采光好、通风好......”
高明曜对着自己的胳膊仔细闻了闻,还是没闻到任何异味。难道是“久居鲍市不闻其臭”?
他只好默默打开了房间内所有的窗户通风。
赵觉醒因为怕黑,一直有开着小夜灯睡觉的习惯。
晚上,他躺在床上,听着身旁平静均匀的呼吸,看着天花板上夜灯投射出的巨大黑影,开始思考三日后,怎样才能把培养缸中的“人”带出去。以及,此一去寂静岛,大概都会面对什么。
但因为身体太过疲累,他想了一会儿,还没什么头绪的时候,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在他们都没注意到的地方,一直有一帮不明身份的人,躲在各个方位的暗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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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觉醒莫名被惊醒,清楚听到了房间细微的开门声。
常年独自一人在外面生活养成的习惯,让他在几乎一瞬间就警惕起来:右手慢慢地,慢慢地探到床垫下,摸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保持着身体的不动,他慢慢睁开一点眼睛,看到昏暗的夜灯光线下,高明曜穿着睡衣,已经出了门,进到了走廊里。
且高明曜的走路姿势异常僵硬、机械、怪异,让人不禁联想到那些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半腐烂的僵尸。
这小子,梦游了?!
赵觉醒把匕首折叠,装进睡裤口袋里,裸着上身就翻身下床,追了出去。
因为听人说过,不能直接叫醒梦游的人,否则这个人会疯掉的。所以赵觉醒只敢追赶过去查看情况,并不敢呼喊或弄出别的什么动静。
但高明曜走的太快了,像是一个不知疲倦的疯子,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一直追赶到楼下,赵觉醒都没能追上他,只在心里无奈吐槽:这小子疯了......真是疯了......
此时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外面所有的商店都关了门,也没什么人走动。高明曜独自在夜色中穿梭,数次被彻底的黑暗吞没。
赵觉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生怕出了什么事。
不知不觉间,他们就到了十里河公园的范围内。
这个公园里有一座天然形成的,十来米高的小山,是这个公园独有的特色,也是它人气高的原因。
但是大约一个月前,这里发生了一次极小规模的地震,导致小山旁边的地面,塌陷进去好大一块,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黑洞,如同怪物的深渊巨口。
到这时,大家才知道,裸露在地面上的小山包,不过是冰山一角。它如同竹笋一样,只露出了一个尖。地震震塌的土地,相当于贴着竹笋,下了一铲子而已。
地面下埋藏着的,是它至少几百米深的根部。
当时有好多砖家蹭热度,纷纷发表高见,但没有一个人有办法探查到深渊底部的情况。也有小领导一拍板,喊去工人要把它填埋平了,但三大卡车的泥土沙石倒进去,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并且没过两日,所有参与填埋的工人,包括下决定的小领导,无一例外,全都遭遇意外去世了:有人走在干燥的平地上,忽然摔倒,摔坏了脑袋;有人车子突然失控,翻到了桥下湍急的水流中;有人被树上掉落的树枝砸中,直接没了气息;也有人在噩梦中心跳过速、血管爆裂......
就连当时负责拉运泥土的卡车司机,也在那之后陷入了疯狂中,日日被极端恐怖的噩梦缠身,但醒来后,又说不清都梦到了什么。
一个又一个意外加在一起,就不像意外了。
于是,自那以后,这个公园以深渊为中心,封锁了绝大半,禁止任何居民随意进入。
高明曜无视那些封条和警告,以一种奇大的力气拽掉临时搭建的铁皮围栏上廉价的锁链,径直走了进去。
赵觉醒紧跟其后,在公园中兜兜转转。越往深处走,他就越觉得那些细长的树木,高高地耸立在上空,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的雾气,缠绕着那些树木,把它们连成了一大片,使它们看上去就像活的动物,正在随着他们一同前进一样。
雾气挂在树梢,有时看上去就像毒蛇一样——长着毒牙、吐着信子、斜着眼、扭动着身体的毒蛇。透过旋绕着的雾团,赵觉醒还看到了带着鳞皮的、长着许多树瘤的树干。每棵树干,都像是一个邪恶的老人在扭曲着身体。
他磕磕绊绊地前进,好几次差点儿被地面上凸出的树根绊倒。而那些匍匐植物,也不停地撕扯着他的裤脚、抓破他脚踝处的皮肤。
不寻常的氛围让他越来越不安,明明几天前他骑摩托车经过这里,还看到这里的地面平平整整,没有任何树根和匍匐植物。怎么几天时间......
忽然,高明曜停在了一处异常庞大的黑影前,且整个人毫不犹豫地向前倒去,一瞬间就消失了。
“高!高明曜!”
赵觉醒一声惊呼,飞跑至跟前,发现那个庞大的黑影,正是那座小山。而高明曜消失的地方,正是怪物巨口一样的深渊。
跳......跳进去了......
他一时间呆住了,身体摇晃两下,就瘫倒在地上。摸摸索索想要拿手机求救,才发现自己出来的太急,根本没有带手机。
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群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全都穿着黑色的袍子,戴着色彩艳丽的鬼怪面具,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为了方便探查,直接把已经傻愣愣,浑身不能动弹的赵觉醒架到了一旁,并在深渊岸边排设开各种仪器设备。
随后又打开特制的手电筒,向垂直地面的半空中发射了一道极强的光柱,对着对讲机说道:“已经打开了光柱信号!以清河大厦正门为基准,六点钟方向!快过来!”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又一群身穿黑袍、戴彩绘面具的人赶到。其中一个男人,还背着一个干瘦的老头。
赵觉醒一眼就认出,这个老头儿是地下研究所的门卫,高明曜口中的“贾清”,旁人口中的“远藤先生”。
一个男人拿着仪器盘走过去,恭敬道:“远藤先生,这次终于成功了。从39号实验对象跳进去,到我们开始探测,仅4.5秒的时间,咱们给他标记的物质就彻底消失,完全接不到任何反应了。他在现实空间里,真的消失了!”
“哥,你真的想好了?”
一个年轻女人同样穿着黑袍,戴着狐仙面具,如是说道。
“嗯。”贾清脸上的表情很坚定,“小如,我只比你大四岁,却从来没有过青春。从三岁开始,我就是一副老人的模样,这是诅咒。只有坚定的做下去,我才有机会真正活着。我们的父亲、母亲,来自两个国家的顶级家族,我......一直是他们的耻辱。”
贾清从男人的后背上下来,拄着盲杖,一步步走到深渊旁边,“现在,该是洗去家族耻辱的时刻了!为了......荣耀的佟佳氏和远藤氏!”
说罢,他丢开盲杖,像鸟儿一样张开臂膀,纵身一跃。
四五个男人又开始操纵着各种仪器探测,很快,他们就一个比一个惊慌失措。
其中一个男人直接跪到地上,惊恐道:“远藤小姐,请立刻展开救援!远藤先生在到达一定深度后,突然停止了下坠。根据标记的物质反应可知,他100%还在现实空间,并且他的生命迹象在短暂的加强后,开始变弱!他可能......被什么东西挂住了,还受了伤!”
小如一挥手,立刻有人开始借助周围的山石、大树等物,身系钢锁,先后跳入深渊中营救。
一个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打开了手里的手电筒,瞬间绽放出另一道红色光柱。
少时,三架直升机来到了深渊上方,一边盘旋,一边放下梯索。
小如摘掉面具,露出不到二十岁,青春姣好的面庞,痛苦地喃喃:“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