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
祁寒望着那盏喜鹊提灯,瞠目结舌。
“记得上次,你说夜里怕黑……”
逐世的笑意温暖如春。
“我想着,你或许总有夜里点灯的习惯;又顾虑着你入睡时,蜡烛或油灯放远了暗淡,放得近了,又会影响休眠,要是一不小心打翻在床榻,燃着帐幔,还有些危险……”
他低头,双手捧起喜鹊灯身,小心翼翼为她示意着:“我找公输先生讨教了些技巧,这灯我做了几天,总算是做成了。里面最多放得下三根蜡烛,你想它亮些,它便能亮些,想它暗些,它也能暗些。烛台的装置形似滚灯,怎么翻滚摇晃,蜡烛都不会倒下,没有隐患。”
他温柔地笑着,将喜鹊灯递到她手里。
“……公子手真巧。”祁寒凝眸,轻轻摩挲着灯身,手指抚过规整的竹编骨架,抚过均匀涂着颜料的薄纸。
鼻尖蓦然隐隐发酸,心口也似堵了什么东西似的,闷闷的。
她想问他为何独对她这么上心,想问他为什么一定是喜鹊。
但终归,还是没有问出口。
不敢问,也不能问,更不想听到他的答案。
不论那个答案是什么。
她都不想听到,至少现在不想。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府了。”祁寒双眸眨得飞快,不敢看他。
“稍等一下,”逐世连忙道,“别一个人走夜路。我乔装打扮一番,送你回去。”
祁寒刚想婉拒,却在看见他认真的态度后,默默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夜色苍茫,小巷幽深。
只有一盏灯的光亮洒在二人身上。
祁寒手里提着那盏精致的喜鹊灯,他则与她并排行走着,一路都很安静。二人就这样无言地相伴,穿行在黑漆漆的深夜里。
彩色的喜鹊灯,真的很好看,连翅膀上的花纹都是经细致描摹过的。
足以见制作者的诚心和耐心。
想到这里,祁寒几乎是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地侧过头,悄悄望他。
却发现他也在望着她。
似乎一心都在她身上。
祁寒尴尬地扭正了脑袋,清了清嗓子。
“公子在想什么?”
逐世噗嗤一笑,抿了抿唇,“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
“怕说了,你气恼我,或是误解我……以后都不愿意理我了。”
“……怎会。”她蹙眉。
逐世轻笑一声,嗓音清淙悦耳,“我在羡慕它,”他指着喜鹊灯,“若能成为你手中的一盏灯——只要能带给你光亮——些许光亮也好,哪怕燃尽身躯,耗尽生命……都无怨无悔。”
……
……
祁府,蔹院。
祁念笑眼底一片冰凉,冷漠道:“殿下屈尊来祁府,恐怕不合适。”
霁宁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前,一把将他桌上的案牍都推扫到了地上。
“你是本公主的驸马!自成婚后,竟连我公主府的门槛都不迈一次,你这样便合适了?!”
祁念笑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殿下莫忘了,我们是各取所需,”他缓缓蹲下身,一本一本拾取着散乱在地的公文簿册。“臣想要的东西,公主似乎并不打算如约给我——那便该清楚,从我这儿,也不可能得到你所求的。”
“若我给你免死金牌了,难道你会打心底里多看我一眼?”霁宁自嘲地笑了。
祁念笑淡淡道:“不会。”他抬眸,讥讽地嘴角上扬,“但你不给,我连场面话都不想说,表面功夫也懒得演。”
霁宁眼底蓄满了泪水,紧抿着唇,怒瞪他。
“东西给我,我陪你在人前演出一副琴瑟和鸣的戏码。你不给,我不配合,只会让全大都城的人都看到,堂堂公主殿下竟是个独守空房的怨妇,是个倒贴给人都得不到珍视的,笑话。”
“好啊,”霁宁怒极反笑,嘶哑着嗓子道:“那你永远都别想得到免死金牌!我死都不会给你——”
祁念笑捡书的动作僵停住了。
下一瞬,霁宁呼吸陡然停滞。
在他凛冽的眼神中,她惊恐地,瞧见了昭然若揭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