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回去吧,我们姑娘说了不见您。”
欢儿铁青着脸,“咣当”一声重重关合了南苑大门。
木门几乎擦着他鼻尖关拢。
祁念笑闭了闭眼。
这是几天以来,他吃的第四十次闭门羹。
那晚过后,祁寒便派人归还了碧海青天,自此,她再也没让他见到过她。
“祁寒,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是我唐突冒犯,是我的错,我没想奢求你立马原谅我,”
无人回应。
“可我明日……要出征了……”
他苦笑一声。
“西北诸王联合来犯边境,圣汗派遣我整顿新的北境军,前往漠西对阵海都与笃哇等人。”他一手搭在门板上,低声讷讷道,“这一去,不知要几时才能回家,我们能不能先放下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祁寒,我想见你……”
没有人应答。
祁念笑就这样在南苑门口站了很久,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的空壳。
晚间,他浑浑噩噩地回到蔹院,水米未进,便是在桌前呆坐到了四更天,随后才草草收拾了包袱。
行军打仗于祁念笑而言已是家常便饭。往日无牵无挂,没什么好带在身上的,行囊轻薄,左右不过装几身换洗衣物,再揣上祁寒曾为他绣的安神香囊。
临行前,他最后一次扫视屋子,心中突然空落落的。
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蔹院清冷寂寥,没有丝毫人气儿。
拉开桌匣,碧海青天就安好地躺在那里,似是在无声地审视着他。
祁念笑小心翼翼拿起碧玉簪,摩挲着冰冷的珠翠,指尖微微颤抖。
他将簪子揣在怀中,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一滴水珠悄然滑落,不声不响地砸在桌面上。
……
天色刚蒙蒙亮,大都城外便传来杂沓却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与踏地声。
整备有素的军队一早集结,辞京出师,朝着西北方向速速行进。
祁念笑一身银白铠甲,腰配长刀,端坐在马背上,凛凛目光直前方。
冷风吹过,一身萧索,他恍恍惚惚忆起了什么。
二月初五,今天是他的生辰。
说来也奇怪,往年他孑然一身时,从不在意这些琐碎事。每逢生辰,莫说是有一丁点儿的期待,他淡忘或鄙嫌都还来不及。
直到祁寒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不止生辰,她惦念与他相关的一切。她性子清冷,并不开朗,但在他面前总是笑意盈盈,牵动着他的七情六欲,抚平他心中所有的沟壑。
为着她,他想做一个好情郎。他害怕他那些不为人知的罪孽被揭露,尤为害怕她看向他的失望眼神。
可现在,他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萧萧马鸣,悠悠旌旗,此去不知归期。
祁念笑蓦然回首,眯起眼眸遥望身后,恢弘的大都城渐渐离他远去,只见城垣幽寂,空无一影。他也不知自己在隐隐期盼着什么,不知自己在痴等着谁人送行的身影。
谁也没等到。
谁也不会来。
“大人,您在看什么?”察罕骑马上前与他并肩,又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今晨雾大,怕是看不到太阳出来了。”
祁念笑默默收回视线。
是啊,他等不到太阳出来了。
他的太阳,不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