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寒姑娘?”逐世震惊无比,如何都想不到她会这样出现得突然。
“此地说话不便,你且随我来。”祁寒压低声音,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的脚步。
他于是跟着她来到灵枢堂的后门,又跟着她进了碾药的厢房。
“我起灶烧些热茶。”她搓了搓发红的手,哈了口气,又扭头示意他无需拘礼,随便坐下就好。
外面北风正冷,屋内却很是暖和。
逐世将古琴搁置在桌上,动了动僵直的手指。指尖已冻得有些麻木,此刻莫名有种被燎烧的错觉。
他打开琴底暗格,摸出那封密信,也不顾忌祁寒在场,便是展开了信纸,凝眸读了起来。
“宫宴上那柄短剑,可是像这样藏在了暗格里?”她好奇地盯着古琴。“你进殿前,守卫没对你搜身查验?”
“不仅没有搜我身,确也不曾检查琴身,”逐世抬眼。“想必是国师的安排。”
“果然,国师在赌,”祁寒沉吟,“他在赌,以你的身份,绝不会孤身赴宴。”
她眯起眼睛,继续分析道:“国师兴许只猜测你是前朝余党,并未掌握确凿证据。既如此,以你的身份与立场,兀然被元廷邀来参宴,必定心疑不安。他赌你会作防身的准备。但凡你带了兵器去,他便能借机栽赃你。”
逐世却突然没了声音。
祁寒回头,发现他的脸色愈发阴云密布,好像被谁当头一击,又好像被按头闷进了汹涌的海水里。
逐世疲惫地阖眸,默默将信纸折了起来。
他好不容易从仙音阁脱身,跋涉拿到的这封密信,通篇都是指责。
指责他贸然去了汴梁,不拿自己的处境当回事;指责他招惹了狠角色,被推上风口浪尖;指责他用灯影传讯留下把柄,毁了己方千方百计才设立好的眼线。
至于他迫切想得知的消息,密信只字未提。
“公子且放心,沧笙早就收拾好铺盖离开了脂粉铺子,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现在魏予将她保护得很好。至于魏予,他脸上的疤痕有些显眼,便不好在外露面。他还说,青云观尚仍安全,让你别担忧……”
祁寒捋起袖子,一边烧着柴火,一边微笑着扭头宽慰他。
“知鸢说,她所在的烟柳楼,有位名叫鲤书的朋友,擅长修琴制琴。往后你可以借修琴的名义去烟柳楼与知鸢碰面,她也可以借归还古琴的由头,来仙音阁寻你,如此,便不必担心无法传递消息了……”
逐世怔愣,喉咙忽然间就有些发酸。
他听得她一声叹息。
“公子,知鸢并未同我说什么,一切都是我自己猜出来的,你回头可别错怪她。”
“姑娘指的是……”逐世眸光微闪。
祁寒对上他的桃花眸,迟疑片刻,还是严肃认真地开了口。
“逐世公子,我好像明白了,当初在汴梁时,你为何倾力救助灾民,为何执意要毁那以人为祭的法阵。”
逐世不语,面色沉静如水,仍坐得端正,眸底却情绪翻涌。
“又或许,该称你一声——”
祁寒淡淡望向他。
“前朝末帝,赵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