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柏聿赶到牢房时,看到覃少桦只身坐着。
他抬步走进牢房,拽着覃少桦的衣襟,目光凶狠的逼问道,“他人呢!”
覃少桦挥开他的双手,轻描淡写的说道,“被我放走了。”
“你!”
覃柏聿高举着拳头,对着他的脸,可拳头举了半晌,还是没有落下。
他转身喝道,“还不快去把人给我找回来!”
下人应声散去。
“覃少桦!”
覃柏聿逼近覃少桦,厉声质问道,“我到底哪样对你不好,要你这般帮着外人来对付我!”
“对我好?”
覃少桦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只觉得荒谬至极。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自小被你欺凌辱骂,被你当成狗一样使唤!”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几次三番让太医试探,我是不是真的耳聋?”
“甚至不惜用药,用银针来刺激我的耳朵!”
“你这般对我也便罢了,可你偏用娘亲来威胁我,警告我帮你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我可以心甘情愿的被你利用!但你不能动我娘!!
覃少桦从来不敢有任何情绪,脸上永远要对覃柏聿挂着笑意。
他不敢,他懦弱,他怕自己会失去娘亲。
可覃柏聿却说是他‘好’?
简直荒唐!
“覃柏聿!你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我可都记着呢!!”
覃少桦一改往日淡然的模样,咬牙切齿的怒吼道,“我耳朵坏了...但我不代表我没有眼睛!”
“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咬着牙强忍着心里的恶心,“我忘不了...你是怎么把我推进湖里...也忘不了你把罪名嫁祸给六儿时的嘴脸!”
他的耳朵根本不是六儿的害的...
是覃柏聿!
是他,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推了一把。
是他,分明看着自己入水,却迟迟不叫宫人施救。
是他,将罪名丢给当时在远处发呆的六儿。
而那时的覃柏聿,也不过才五岁啊...
一个五岁的孩子,心肠竟这般的歹毒!
覃少桦笑了。
攥紧拳头,哭着大笑了起来。
他不敢告诉别人真相,甚至连自己的娘亲都隐瞒了下来。
他就是个伪君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少桦...”
覃柏聿想要抚去他眼角的泪水,却被他挥手打开。
“你还想让我感谢你?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感谢你让我苟活了二十年?!”
覃少桦情绪失控的拽住覃柏聿的衣领,将他扑在地上。
“覃柏聿!你为什么不早早的杀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愤怒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还有嘶哑的干涸,“我明明...个废人了!!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娘!你要如何对我...不能动我娘!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你有什么资格!!”
他的话,破碎得不成句子,但覃柏聿还是听懂了。
听懂了他话里浓烈的恨意。
覃少桦一拳拳的打在覃柏聿的身上,发泄着心中积压了二十年的怨恨。
覃柏聿感受着脸上的疼痛,但他望着覃少桦颓然痛苦的神情,一时竟忘了反抗。
“主子!”
“你做什么!放开主子!”
下人们看到覃柏聿被打,赶忙进来拉开两人。
其中一人挥舞着拳头就要教训覃少桦,谁料被覃柏聿一脚踢开。
“谁准你动他了!”
覃柏聿嘴角撕裂着伤口,可他依旧厉声警告着下人。
他伸手想要搀扶覃少桦,却被狠狠的挥开。
覃少桦眼底的恨意,已然不再掩藏。
他退身两步,眼神警惕的瞪着覃柏聿,切齿痛恨的嫌恶道,“别碰我!”
“少桦...”
覃柏聿被他眼中的恨意刺痛,他急声解释道,“此前是我不对,可我并非有意...”
“不论有意无意,你都这般做了,不是吗?”
“我...”
“你往我身上捅刀子的时候...”
覃少桦摇头,一脸冷漠的瞪着他,“可不是这样的...”
他蹙起眉头,嘴角勾起了一抹僵硬的笑意,“那时候的你...笑得多开心啊...”
覃少桦对覃柏聿是有一份感激。
因为他,自己才听不到的。
听不到皇子们刺耳的嘲笑,听不到宫妃的议论,也听不到宫人的诋毁。
或许,这对他而言,确实是件好事。
但他依旧憎恨覃柏聿。
覃少桦抬眼看着满眼伤痛的覃柏聿,眼底皆是冰冷的痛恨。
恨不得他死!
“少桦...少桦,你听我说...我...我...”
平日巧舌如簧的覃柏聿,在此刻也不知要如何辩驳。
他望着覃少桦眼底刺眼的恨意,双手无助的颤抖,“我...少桦...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覃少桦牵扯着嘴角,笑得嘲讽,“你欺辱于我,陷害其他皇子,甚至...”
泪水划过脸颊,声音带着点点的颤抖,“甚至连大哥...都是死在你们母子的手里...”
“你听谁说的?!”
覃柏聿握住覃少桦的肩膀,他惊吼的说道,“这是假的!这不是真的!你...”
“什么假的、真的?这不是贤妃做的吗?她为的不就你!不就是那个位置吗!”
覃少桦狠狠的推开覃柏聿。
他看着覃柏聿摇晃的身体,眼底冰冷至极,“你们母子犯下的孽,总有要还的一天!”
“你这么想要那个位置...那我便成全你...”
覃少桦冷漠看着覃柏聿,后退几步,“只要没了威胁...你就能放过我娘了吧...”
话落,他不等覃柏聿的反应,朝着砖墙直直的撞了上去。
“少桦!”
覃柏聿惊喊一声,推开身旁的下人,快步跑上前去。
在覃少桦快要撞上墙壁之际,一个石子从窗户射入,打偏了他的脑袋。
覃柏聿也在这时,抓住了覃少桦的身体。
但他的额头还是磕到了墙壁,被撞得晕了过去。
覃柏聿抱着他的身体,看着额头上的血迹,仓惶的大喊,“快叫大夫!快去!!”
下人匆忙的应声离开。
覃柏聿弯腰抱起覃少桦,满头冷汗,面色苍白的快步向外走去。
窗外的身影,见状翻身攀上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