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天色微凉,就连往日的烈阳都显得冷清了许多。
可校场上,赤裸着半身的男人,依旧大汗淋漓的挥洒着汗水。
他们放肆的叫嚣着,狂傲的嘶吼着。
重步崖听着耳侧的助阵声,扯动嘴角微微一笑。
趁着对方懈怠的那一瞬间,他猛地跨步上前,兜住那人的腿脚,以身体的重量,将人压在地上,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重步崖起身之后,顺势拉起对手,“要不是你方才松懈了,我还真不一定能赢你。”
那人听了他的话,原本不太好受心理,跟着放轻了不少,“还是你厉害,在下甘拜下风。”
草场上的男人,都三五成群的聚了上去。
几个月的相处,让重步崖跟他们都变得熟络了不少,不再像先前那般拘谨。
听着他们嘴上的称赞,他笑着照单全收,但嘴上还是说道,“是将军教得好。”
“看着没?还得是你舅舅不是?”
夔子胥肘了身侧的覃修谨两下,“才用了这么点时间,就把你的新兵蛋子,带出这种水平了。”
覃修谨对于他的‘王婆卖瓜’,不过是淡淡的斜了一眼。
“啧,怎么都不说话?”
夔子胥挎着脸,老大的不乐意,“跟你小子讲话,就是费劲,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覃修谨冷漠的说道,“懒得说废话。”
“你...”
“这人可能用?”
夔子胥心里不满,但还是挎着手臂,蹦着字说,“能使。”
覃修谨淡声强调的说道,“我要的可不止个护卫。”
“啧,难不成你还想把人送进军营?”
夔子胥瞪着覃修谨,“如今天下太平,我和你表舅也就偶尔出兵剿匪罢了。”
“现在太平不代表,以后也是如此。”
覃修谨凝视着草场上的人,他抱胸而立,端得肃穆的气场,严谨道,“若是不早做准备,只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可如今,谁会那么傻得跟新覃作对?”
夔子胥倨傲的哼声道,“倒不是我自吹,单是这夔家的名号,便是旁人碰都不敢碰的。”
否则,覃宏朗不会如此甘心的,将虎符交于他们夔家几十年,都不敢要回去。
就是想用‘夔家军’来震慑外敌,以防内患。
“元金与我朝交好多年了?”
“得有百年了吧。”
夔子胥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开口问起了元金。
元金位于新覃边界,是骑在马背上的国家。
两国于百年前签订和平契约,至今已过了三代人。
虽然来往甚少,但也算是相敬如宾。
“竟然已有百年...”
覃修谨嗤笑道,“还真是难得啊。”
“重步崖的事,舅舅用不着多问...”
他不疾不徐的说道,“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好...”
夔子胥看着覃修谨,感觉自己越发读不懂他的外甥了。
但他还是点头应了下来,“不过是多带他一个,也不算什么大事。”
“哦!差点忘记跟你说正事。”
好不容易把宅家多日不肯出门的外甥喊出门,他还差点把正事给落了。
“陛下已经有意让你上朝了...至于安排到哪,他还在琢磨,不过也快了。”
夔子胥偏身,轻道,“兵部、刑部怕是不成了,估摸着会是工部。”
覃修谨略点点头,“舅舅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诶!不吃了饭再走吗?”
夔子胥眼看着他,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赶忙扯着嗓子喊道。
“不了。”
他王府是没饭吗?
非得在外头吃?
更何况...
再不回去,泽昀就该等急了。
想起自己的安王妃,安王殿下不禁勾起了一抹笑意。
-
秋试将近,越发多的人来覃柏聿的府上拜见。
可覃柏聿都不论官职大小的,一律不见,还把他们给的贺礼给退了回去。
缪英才还在疑惑,自己的外甥为什么不收下那些贺礼?
虽说外甥是初入礼部府衙,但礼部尚书也会仗着他的身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那些贺礼可是价值连城,不收反倒是可惜了。
覃柏聿瞥了他一眼,不行于色的说道,“舅舅是想给父皇个由头,将我踢出礼部吗?”
缪英才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说你是个草包,你还真不信?”
缪鸿远气得直拍桌子,“当官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见识没涨!”
他怎么生出来这么个废物!
覃柏聿拍着缪鸿远的背,让他别太生气。
“外公方才说到,元金有使臣要来?”
“嗯,说是快入冬的时候过来,过两天,礼部应该就要安排起来了。”
“不过是使臣来朝进谏,怎地这么早开始准备?”
元金和新覃来往并不密切,但每相隔五年便会派出使臣到对方的都城,进谏君主,以示友好。
“这次来京的,可不只是元金的使臣。”
缪鸿远抬眼看向覃柏聿,“还有元金的公主,代川。”
“公主?”
覃柏聿不免有些惊讶,虽说元金民风彪悍,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元金的君主会放心的送女儿来新覃朝贺。
“听说元金的公主年芳十五,他们不像新覃,在这个岁数可就能嫁人了。”
“您的意思是?”
“这次公主来京,怕是给自己来挑驸马的。”
“元金想与新覃联姻?”
“怕是如此,两国已然和平了百年,若想再太平下去,联姻是最好的出路。”
缪鸿远捋了捋胡子,继续道,“听说这个代川还是金王最为疼爱的一个女儿,便是招婿,也只会招上门的。”
“便是如此,父皇也愿意?”
缪鸿远没有吭声,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覃柏聿以拳抵唇,明白了。
那虎符还收在夔家的手里。
若是父皇不同意,让金王失了面子,说不准真能因为这事挑起战争。
那到时候,他不仅夺不回虎符,夔家更会因此功高盖主,封无可封了。
父皇定是不愿的。
他沉思片刻道,“父皇可有人选?”
缪鸿远摇摇头道,“陛下未曾说过什么,不过以我看来,这人选怕是要落在四殿下的头上了。”
后宫之中适婚的皇子不多,不过三殿下和四殿下两位。
但以三殿下而言,德妃定不会舍得让他去元金,当什么元金的入朝驸马。
这般想来,也就只剩下四殿下一人。
“不行!老四去不得!”
覃柏聿想都不想就直接道,“外公,你一定要把老四留下来。”
“为何?”
缪鸿远不解道,“他去元金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他自小便听你的话,若是去了...”
“听话?”
覃柏聿嗤笑道,“那是因为他的处境,不得不让他听话。”
可若是老四离开自己的掌控...
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么好用听话的棋子,他怎么舍得让他从自己的掌心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