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夜晚总是伴着阵阵的冷风。
月光倾洒而下,铺下一层盐粒似的白霜。
在车轮的滚动声中,赵明熙放下帘布,靠回到覃修谨的怀中。
“你又何须多言,惹麻烦呢?”
覃柏聿怕是已经看出来了什么。
覃修谨紧搂着他的腰腹,低头贴在他的耳侧亲了亲。
“知道了又如何,覃柏聿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会去禀告覃宏朗。
可如今的他,已是无能为力。
缪芳馥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贵妃,而他也因为漠尘大师的题字,被覃宏朗猜忌。
他就是说的再多,也只会换来君王更重的疑心,根本讨不到无半分好处。
覃柏聿只能看着他被覃宏朗宠信。
不止是他,便是满朝文武怕是都不敢相信,这盘死局竟被他们所破。
“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太过蠢笨。”
他就是想看看覃柏聿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灭灭他平日里的威风。
也好让泽昀瞧瞧,他以前喜欢的人到底有多差劲,也能衬得他高贵些。
覃修谨轻哼一声,鼻尖亲昵的剐蹭着赵明熙的脸颊。
赵明熙侧首看着覃修谨眉眼飞舞,踌躇满志的样子,明白这才是他夫君真正的模样。
他就是像是一块尘埃多年的璞玉一般,只等着解封的那一刻,便能受到万众的瞩目。
“那个太医可交代好了?”
“放心吧,他已是古稀,再过段时间,便要致仕归乡了。”
覃修谨指腹剐蹭着赵明熙的脸颊,“母后予他有恩,他清楚利害的。”
赵明熙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其他的...”
“引诱大虫的药草,我早已从覃宏朗身上抹去,至于它吃进肚里的东西,外祖自是会妥善处理。”
覃修谨冷声道,“养了那畜生多年,总是要派上用场的。”
只可惜,泽昀刺的那一剑...
本想着给泽昀做件大麾的,如今怕是不好脱下完整的皮毛了。
车轮转动多时,渐渐的缓了下来,停到王府门口。
花霖和欣妍各自挽着披风,早已迎在门口,等候他们的主子回家。
等两人下车,便将披风给他们盖上。
覃修谨扯了扯肩头的披风,攥紧赵明熙的手,漫步往府里走去。
柔和的灯火在两人身上,映照出浓情的缠绵。
他们携手而行,并肩相伴,淌着微冷的晚风,感受着彼此手心连同血脉的温度。
视线触及的那一瞬间,眼眸中满是彼此热烈的缩影。
在踏入望泗园前,赵明熙突然顿住脚步,往远处的院子望去。
那是重步崖跟其他侍卫一块居住的院子。
瞧着那灯火通明的院子,他转头向花霖问道,“这么晚了,他们还没休息?”
花霖侧首笑道,“怕是还忙着训练呢。”
“这会子还训练什么,天都黑了。”
赵明熙不甚赞同,说着就要往那院子走去。
“那院子里头都是莽汉粗兵的,你过去作甚?”
兵营里头的汉子,各个都是臭烘烘的,他可不想泽昀被熏出味来了。
覃修谨拉住赵明熙的手臂,“让他们去说便是了。”
他对欣妍挥了挥手。
欣妍躬身,往那处赶去。
不过片刻,那头的喧闹叫喊声,果然停了下来。
覃修谨继续牵着赵明熙往园里去。
赵明熙沉默不语的被他牵入房内,然后解开披风,端正的坐到床上了。
覃修谨把两件披风递还给花霖,便赶着她们出去,不让房里留人。
他乖乖的站在赵明熙的身前,等着他来给自己宽衣解带。
这是他为数不多能揩油的机会,可不能轻易放过。
赵明熙瞧着满脸期待的覃修谨,慢慢的侧身,慵懒的依靠在门围子上,盯着他继续沉默是金。
覃修谨被看的逐渐心虚,他指尖轻捻,看了看赵明熙,又低头瞧了瞧自己。
没有头绪的他,挪着步子靠近心上人。
他蹲下身子,侧首磨蹭在赵明熙的脸颊,轻声提醒道,“泽昀,该睡觉了。”
赵明熙半阖着眼皮,轻哼一声,似应似否。
覃修谨越发不明白了,他指尖试探的靠近赵明熙的手指,见他并不排斥,便一把抓住。
他轻轻的摇晃着,“泽昀...夫人...”
赵明熙偏头睨了他一眼。
他轻挑两下指尖,覃修谨便乖乖的挪了过来。
赵明熙勾着他的下巴磨蹭,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的说道,“知道我是你的夫人,怎么还这般重的戒心防着别人?”
被瞧出心思的覃修谨,不敢去看他,干脆抱着他的腰腹装死。
赵明熙指背顺着他的下颌线,顺到脸侧剐蹭了两下,“问你话呢?少跟我装傻充愣。”
他把着覃修谨的下巴,挑起他的脸来,“安王可是还不信我?”
覃修谨最怕他唤自己这个称呼了。
他捏着赵明熙的手掌,讨好的解释道,“不是不信泽昀...是不信别人。”
泽昀如何,他自是清楚不过了,那是爱他爱得不行的。
但覃修谨还是在意他跟重步崖之间的关系。
泽昀虽是为了他好,可其中道不明的东西,还是让他不得不防。
他这么美若神祗一般的王妃,这世上可找不到第二个了。
不看好可怎么行?
赵明熙低眉看着撇着嘴角,极尽委屈的夫君,心里很不落忍。
他重生的事,到现在都无人知晓,而他与重步崖之间的弯曲,已是上辈子的事。
赵明熙细想了想,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重步崖的事...是我有所隐瞒了...”
覃修谨一听这话,耳朵都快支起来了。
他瞪着眼睛看着赵明熙,“什...什么?”
还真有隐情?
“他其实不是我路边捡来的,是我特意安排人去找来的。”
覃修谨怔楞的听着他说话,满脑子都是‘泽昀骗我...泽昀骗我...’。
瞧着他涣散的瞳孔,赵明熙就知道他的胡想八想,他捏着覃修谨的鼻尖,说道,“我是为了还漠尘的人情,所以才找的他。”
覃修谨闻言,逐渐会神道,“漠尘大师?”
“是啊,此前我与你说起过,河鄱寺那一卦的事,可还记得?”
覃修谨点头。
赵明熙勾了勾他的鼻梁,笑道,“这就是我欠下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