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灿,此事你是怎么看的?”
与二夫人闲谈片刻,她借着让夫人好好休息就不叨扰了的理由退了出来。
此次前来,就是借着感谢的名头来探探这位二夫人,也好理清府里其他人对原主的态度和利害关系。
这二夫人倒是与传言一致,性子温和,淡然不争,对自己也是极好的。
许是听过了她的经历,江今安也默默心疼着这位未有归宿空有婚姻的女人,便认定她是个能够托付和信任的人。
不过,江今安也未曾想到来二夫人这一趟,得到了有关化照草的线索。
说是线索还为时过早,也不知这的化照草与假借她名义对池苑滥用私刑之人是否有关。
一切都太扑朔迷离,她仿佛置身曲折的迷宫,甚至还没能找到入口。
每个人背后似乎都有窥不破的动机。但现在的她连自己是谁都看不清,又谈何摸透。
“府里专门为病着的五少爷开了药房,这药房一直由三夫人管着。虽说里头不乏有各类奇珍异草,可五少爷平日里也不用这味化照草。”
小灿思索着补充道:“不过,药房里的药每月中旬,都会从各大药铺里搜寻后,按需定期补充。”
“这化照草并不是府中会备着的一味药……”江今安蹙起眉。
“是这样的。除此之外,因为老爷曾重金求医,希望有人能医好五少爷。所以五湖四海的医者药师,也常常来府上献些奇珍药材。”
五少爷······
“按你这么说的话,此时被送到了二夫人院里那些化照草,并不是府里常备的药材,很可能是他人献上的。四妹妹送到二夫人院里,只是想借花献佛。”
小灿眨巴眼睛,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无论怎么看,此时这化照草的出现还是太过凑巧,她们查得也太过轻易。
不过这是现在有关的唯一线索,目前也只能先朝已知的方向慢慢摸索。
“小灿你且私下去查,近来是否有人前来献药,看看献上的药品中是否有这一味化照草。”她脸上是化不开的愁云。
面对这些事,江今安心中也是十分矛盾。
她原也想就此作罢,把这些毫无头绪的破事抛之脑后,大不了就不回去了,留在这当着富贵潇洒的二小姐,成天只用混吃混喝。
过几天诺了婚约嫁了人,眼睛一闭一睁,稀里糊涂就是一辈子。
在这的许多天里,她却愈发明白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也做不成这种人。
虽然系统从未与她讲清回去的机制,但冥冥之中她知道,自己必须先查清当下的所有。
顶着这个名字生活,她愈发感到陌生。
她是江今安又不是江今安。
所以,她想回去。
漫漫沉思中,她们已经快走到自己院前。
江今安所住的院落名为“寄春小筑”,是原主出生那年母亲为她取的。
听下人们说,长平郡主最是喜爱春天,院里种着桃树和各类的花草,一到春天便会开得绚烂,郡主在时常会采些花,做成胭脂或糕点分给大家。
他们还说,上天总是眷顾善良美丽的人儿,就连郡主心爱的女儿也是出生于冰霜融化树木初荣的春季。
她对原主的母亲自然不甚了解,不过她故去那么多年,府里的下人们之间却还流传着她的事迹,对她的宽厚仁慈赞赏有加,想必是一个极好的人。
“小姐。”小灿低声唤了一句,示意她自家院门口正站着人。
江今安方才回过神,朝前看了一眼,脸上换上盈盈笑意:“四妹妹怎么在这,是来寻我的吗?”
江负雪迎上前来,浅浅笑着行下一礼,一贯娇弱的口吻道:“近来天气愈发冷了,妹妹做了些暖身子的吃食,特来看姐姐。没曾想寻姐姐跑了空,便想着在这等一会。”
她抬手接过婢女提来的食盒,恭恭敬敬地递上来。
“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方才便去二夫人那坐了会。妹妹的心意我就收下了。”江今安挥手让小灿接下了那食盒。
她不乐意在大冷天里和四妹妹再周旋,刚想带着小灿开溜,却见自家四妹妹死死盯住她,一副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江今安裹了裹外袍,眯着眼打了个哈欠懒散道:“天这么冷,妹妹还不快些回去。”
“姐姐……”江负雪欲言又止。
这明摆着是想来做客的意思啊。她扯出一抹笑:“二妹妹这是有话同我说?天气严寒,妹妹在这等了我这么久,不如来我院中喝杯热茶再走。”
江负雪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跟着进了院中。
进了院中,她们也不过是闲坐着温着热茶看雪。食盒里摆着的是一碗剔透的银耳羹,江今安用汤匙象征性地舀了几口。
江今安自是不想陪她这般浪费时间地坐着,这茶水刚刚在二夫人那也早就喝够。
她坐着,只不过是在等她这妹妹什么时候沉不住气。
“姐姐。”江负雪咽下口中茶水,手里还握着杯,微微仰头看向她,“过几日便是冬至,父亲也会回来。往年这家宴事宜都是由姐姐管着,今年……”
“哦,你说这事。”她云淡风轻地回答,“刚刚我与二夫人谈起过,家宴的事妹妹就不用担心了。”
江负雪悻悻低头说:“妹妹也是担心姐姐的伤,怕姐姐无法分心在这些杂事上。既然姐姐已有安排,那便最好不过了。”
她勾起嘴角笑笑,表示回应。
“姐姐。”江负雪犹豫着继续道,“听说那个妓子被姐姐带回来之后,一直在这院里养伤。”
“是啊,有何不可?”
“让他留在自己院中,姐姐就不担心这妓子养好伤之后,留有报复之心。”她扭头看向江今安,眼中似乎有几分真真假假的恳切。
“那妹妹当日救他,就不担心他有一日来报复我吗?”江今安靠着椅背,挑起眉忽而笑了。
“我……”听她这么问,江负雪先是一惊,眼底眸光微转,脸色骤然暗下几分。
在这件事情上面对江今安的如此质问,她自然是哑口无言。
只是她不曾想到往日里谦和有礼的二姐姐,竟也会当面随口就对她说这种话。
从前,就算她的话再难听带刺,当着面,她的好二姐可都是会硬摆着她那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范,面不改色地把话接过去。人前,她们可是出了名的一对好姐姐妹妹。
可就算表面功夫做得再好,她有时候也会难以压抑下自己的情绪。自己从来就是最骄傲的人,就因辈分和出身,就要自己低声下气像个婢子一般讨好江今安。
她永远在演戏,演着做江府知书达理的四小姐,演着做一个好女儿好姐姐好妹妹。
她越演,便越明白江今安从前的平静与冷漠是那样真实不加修饰。她那二姐姐对所有人的以礼相待亲疏得当,办所有事都有条不紊面面俱到,都是真的。
她讨厌她,从小就是。
不过在她眼中,江今安还是疯了。从她要退婚去赋春楼那天开始,她彻彻底底的疯了。
“妹妹只不过是担心姐姐罢了。那妓子的伤好如何了,不管怎样姐姐都还是得要提防着些,莫要像从前那般轻信他人了。”江负雪敛起脸上晦涩的神色,若无其事地勾起嘴角淡笑。
“阿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养一段时日便痊愈了。”江今安含着一抹若有似无地笑,“那就多谢四妹妹关心,妹妹的话姐姐记住了。”
日色斜斜,寒意渐渐深了。
闲扯了几句之后,江今安立马胡诌了借口赶四小姐离开。
和这四妹妹一同待着,可真让她如坐针毡。
人前脚刚走,后脚她就招手让小灿上前来。
“小灿,你来瞧瞧,这银耳羹我越尝越觉得怎么有几分怪?”